戚珍过来了。

紧接着还没等祝芙反应过来，门外传来一阵嘈乱，伴随着咔咔咔的高跟鞋声，卧室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

戚珍甚至没跟祝芙打招呼，径直走了过来，扯住静砚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屋外带。

静砚被她吓哭了，哆嗦着嘴唇喊着“疼”、“妈妈我疼”。

然而力道根本没有因此变轻，甚至祝芙连带着也差点被戚珍从椅子上拽下来。

戚珍扯着静砚的胳膊，嘴里不住地骂她不懂事，不知道体谅父母：“你跟你外婆过来这里做什麽？你成绩出来了吗？不上学了是吧？”

“我电话里问你跟我们俩谁过你为什麽不说话？是得我亲自过来问你才说是吗？”

静砚哭得厉害，被戚珍这麽一番强硬拉扯之下又是咳嗽又是流泪，几乎要喘不过气。祝芙心下一紧，不由伸手去挡，“戚珍小姨你先冷静一点！你把静砚弄疼了！”她握住戚珍的手，另一只手去护静砚。

戚珍目光一转，这才看向她。

“哦，是小芙啊。都这麽大了啊。”她局促地笑了一下，“你不要多管閑事啊，这是我跟苑静砚之间的事，你松手出去玩儿吧。”

哄小孩的语气。

说完看都没再看她，拎着静砚的胳膊就往外扯。

“妈妈我错了……”

“能不能先松开我，我手臂好疼……”

“我再也不会不说话了，你问我什麽我都答，你不要扯了我真的好疼……”

静砚撕心裂肺地哭着、哀求着，衣领在拉扯中变得歪歪扭扭，几乎从肩上滑下来。祝芙试图帮她拉好衣服，可手指还未伸过去，就被戚珍用力地甩开了。

“都说了不要管閑事，怎麽听不懂话？我教训自己女儿，你过来插什麽手？大姐平时就是这麽教育你的？”戚珍语气很差，细眉微蹙，声音又冷又不耐烦。

刺耳的话语钻进耳朵中，就连声音也如此尖锐。强忍住自胸腔深处喷涌而出的战栗，祝芙重新把手伸过去：“静砚手都被拽红了，一直在哭，有什麽话不能好好说呢，戚珍小姨你为什麽要这样对她？”

“我教育自己的小孩，想怎麽教育就怎麽教育，哪轮得到你个小孩子说话？你不要再废话了，一会儿最后一班船要开了，误了火车——”

“我看你敢把孩子带走——！”

门外忽地一声震天怒吼，三人齐齐望过去。

只见戚建海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身后是匆匆赶来的外婆。

“你看看你自己像个当妈的样子吗？哪有这样对自己孩子的？你是当妈还是当仇人？自己把日子过得糟烂一气，反过头来还要拿孩子撒气，你有个成年人的样子吗？”戚建海指着戚珍，气得手指头都在发抖。

“我没有，你有！”戚珍冷笑一声，“你说得都对，我说得t都错！不，我不仅说得错，我做得也错！我从小到大说什麽做什麽都是错的！现在你就看我笑话了是吧，我告诉你们，我过成这样子跟你们俩脱不了干系！你们以为你们是什麽称职的父母吗？你们以为大姐光耀门楣了就证明你们是正确的、伟大的吗？简直荒谬！”

戚建海捂着胸口：“你……你倒是说说，我和你妈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是缺你一口吃的了还是虐待你了？你对我们倒是怨气得很，这麽多年你让我们操的心还少吗？”

“是啊，你们是没缺我吃没缺我穿，可你们管过我吗？是，我是学习没有大姐好，给你们惹事儿，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家里明明两个女儿，为什麽从来只有我得到的是训斥和骂声，为什麽只有我得不到关心？我早恋你们嫌我丢人，我跟人跑去打工你们不闻不问，我要嫁到大西北你们拦都不拦，我真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

啪。

一掌落下。

脸上瞬间浮起红印。

“你敢说我跟你妈没拦着？！”戚建海气急，踉踉跄跄朝戚珍走来，“当时我们怎麽说的？你姐怎麽说的？你听吗？从来都是这样，出了事情从别人身上找原因，都是一个爹妈生养的，怎麽你没有你姐半点省心！”

“是啊我就是没有大姐招人喜欢！我就是惹事精！我活该过得失败，都是我活该！”戚珍歇斯里底，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请问我可以走了麽！我可以走了麽！！！”

“你爱走不走，把静砚给我留下！”戚建海就要去牵静砚的手，却被戚珍一把推开，“苑静砚我今天必须带走。”

“我看你敢带走！？”

“你看我敢不敢！！”

目眦欲裂。

声压一层高过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