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好像在说，我没有听错吧？你竟然不抱抱我，还想着那封信？

祝芙连忙摸摸他额前的碎发，想了想，“你看看吧惬意，看完会高兴的，我保证。”

祁野逸抿抿唇，垂下眼睛，“我不是小狗。”

“什麽？”祝芙没听清。

“我说不要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对待我……”

“啊啊，抱歉抱歉。”她笑起来，眼睫弯弯，“我以为你会喜欢呢……唔，我还没有养过小猫小狗啦。哎呀，你要不要看嘛？”

“又不是想看就能看到……”他有些别扭，“我从山上跑下来的时候——”

“……我是说，信不在我手边。”他敛了神色。

“唔，是吗？”祝芙戳了戳他蜷起的另一只手，“那……这是什麽呢？”

祁野逸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手中原来一直攥着张黄色的纸。

因为被攥太久，又浸了汗水，如今它已经变得皱皱巴巴。

他怔住，“我怎麽……”

祝芙慢慢打开他手心，将那信封拿出来使劲在手掌上按了按，又把边边角角压平。

然后郑重其事地重新递给他。

“打开吧。”她说，“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里面了。”

他想知道的……一切吗？

可她怎麽会……

时间在静默中被延展得很长、很长。

祁野逸捏着信纸，几乎要融进身后的背景之中。

啪嗒。

啪嗒。

有什麽滴落在她手上。

祝芙才擡起头，就见他红着一双眼，神情哀怨又t悲伤。

“还说什麽看了就会开心……”

“根本就是在骗人。”

说这话时他鼻音很重，偏偏语气又兇得很，再配合上一张阴郁到极致的脸，祝芙怎麽看怎麽觉得，眼前的场景不像是在质问。

倒像是撒娇。

“你不开心吗惬意？”祝芙拉拉他手臂，“对不起啊，我以为你看到它心里会高兴的……”

“又把你惹哭了。”

她摸摸他眼角。

祁野逸吸吸鼻子，嘴很硬：“我没哭……”

“哦。”

她垂下手臂。

“我说我没有哭……”

“嗯嗯。”

轰隆隆。

一声惊雷。

祝芙仰起头。

又要下雨了。

“惬意。”她忽然开口，“还记得你跟我说，让我好好研究你吗？”

她笑起来，露出一对小小的兔牙。

“我研究了哦。”

“我觉得你就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你说你无法理解我，你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些都不是真的。”

“明明你自己都不相信。”

“我想啊想，为什麽你要把我推开呢？直到妈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我们小时候就见过面。只是我不记得了，你或许也忘记了。”

“你不记得我，可是你记得妈妈。看到她的脸，你想起了……最不愿想起的回忆。”

“对不起，那时我没能注意到你的表情……其实从最开始，你就认出来了妈妈吧。”

“为什麽不告诉我呢？是不是你也在犹豫？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令人悔恨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我来到了泉涌寺。慧净说你也在山上，只是很多天都没有出过门。”

“你就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可你又不告诉我，把我推开，自己又躲起来难过。”

“你觉得无法保护我，怕失去我。你觉得配不上我的喜欢，所以推开我。”

“现在你知道了。”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你也是，在爸爸妈妈的期待中所降生的呢。”

“你才不是什麽被抛弃的孩子，也不是不幸的人，你配得上任何人的爱和喜欢，根本不是什麽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你看你，明明心软得要死，还爱哭……”

“啊。我这麽说，你不会生气吧？”

“哦对啦对啦，温心交给你了吗？我从印贤大师父那里拿过来的磁带……里面据说有你妈妈的声音呢。你有收音机吗？这种东西是不是太古老了？要不要改天去旧货市场转一转呀？”

“喂惬意。”她杵杵他，“你怎麽不说话呀？不会是我说得太多，你睡着了吧？”

她仰起头，想要去看他的脸，却被一只手盖住了眼睛。

肩膀一沉，她猛地被人抱住。

“笨蛋……”他的声音像一团被浸了水的棉花，潮潮的，闷闷的。但祝芙知道他其实很开心。

“站着怎麽会睡着呢……”他说。

“也对呀。”祝芙点点头，颈侧忽然湿漉漉的。

“你又哭了，惬意。”她轻轻笑起来，“今天好爱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