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听哐当一声，有什麽东西被丢进了洗脸盆。

紧接着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哪里还有祝芙的人影？

祁野逸抱着盆和盆里的拖鞋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他说错什麽了吗？

不是她问的吗？

怎麽忽然这麽大的火气？

25

祝芙觉得自己大概也许应该是失恋了。

伴随着失恋, 她应该还得发一场高烧。

再然后她应该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最终伴随着感冒痊愈，她也变得不再喜欢祁野逸。

她记得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然而事实是, 以上都没有发生。

她没有发烧, 也没有吃不好饭。

不仅如此，这几天她胃口还变好了, 睡得也比从前更沉了。

“怎麽会（抽噎声）这样啊（继续抽噎）”祝芙一边小声啜泣，一边咬着虾饼,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嘴里说的却是, “虾饼……真好吃——呜呜呜——”

“外公。”她看着面前满满一盘儿金灿灿的土豆虾饼, 吧嗒吧嗒直掉眼泪, “我怎麽觉得……比起他，我，我更喜欢虾饼呀——”

老头儿连忙给孙女递纸，一边擦，一边安慰她：“能吃是福, 能吃是福！”

“这个俗话说得好,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我们小芙这是心宽体胖, 身体好, 心态好, 哪里都好！”

“呜呜呜——哪里都好，他怎麽不喜欢我！怎麽会有人不喜欢我呢？怎麽会有人不喜欢我呢外公？”她吞着虾饼, 眼睛还是红通通的，“而且外公……我怎麽觉得, 你刚刚说的话，也不像是……夸我呀——呜呜呜呜呜呜——”

“有吗？”小老头挠挠脑袋, 又是一顿手忙脚乱地递纸，“外公有吗？哎，小芙呀，外公不是那个意思哦，你听外公解释，外公的意思其实是……”

越解释越乱。

祝芙咬一口虾饼抽噎一下，老头儿就杵着手帮她擦眼泪。兴许是瞅见了他有些颤抖的手，祝芙一下子哭得更伤心了：“外公，你，你好可怜……我不哭了，你，你不要帮我擦眼泪了……”

说着，眼泪却更加汹涌了。

抽抽搭搭哭到夜里，眼睛肿成了核桃。

偏偏许久未来电的戚燕女士，在这一晚要求视频通话。

祝芙跑到厕所，站在镜子前用冷水浇了半天也实在没有什麽效果。于是只好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改用了语音通话。

可声音是骗不了人的。

因为下午哭得太久，她的声音变得又粗又哑。

“小芙？你声音怎麽怪怪的？是感冒了吗？”戚燕很敏锐。

祝芙只好就着妈妈的话顺势编下去：“嗯，前几天睡觉踢被子，结果着凉了。”

“是不是晚上空调开太低了？妈妈不在你身边你就偷偷贪凉了是不是？在家里也是这样，总是光着脚到处乱跑……这里可不比家里，外公外婆家里又没有地毯，嗯？”

静谧的夜里，戚燕的话细密而踏实地敲击在耳畔，奏出一段轻柔的旋律。

祝芙觉得好奇怪，明明妈妈的话再熟悉不过，甚至带着些细微的责备，可为什麽她听着听着，会这麽难过呢？

她忽然想起从前在爸爸妈妈身边的无数个夜晚。

妈妈会给她做好吃的晚饭，爸爸会带她出门散步。晚上回来一家人挤在客厅里聊天、看电影，她总是选了恐怖片又不敢看，可怜的爸爸惨遭毒害，每次都要硬着头皮看完并为她讲解。打游戏也是，爸爸总是故意输给她和妈妈。

她做事经常拖沓，洗完澡妈妈总会督促她吹头发，有时候爸爸会主动帮她吹，她只需要坐在凳子上轻轻松松地看漫画。睡觉前妈妈会来抱抱她，有时候她赖着不想睡，爸爸就会坐在床边给她讲很多很多有趣奇特的小故事，直到她睡着……

好想爸爸妈妈。

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这里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麽难过了呢？

好像也不是。

明明她一开始很开心的。

是因为他吗？因为他不喜欢自己？

好像也不全是如此。

比起祁野逸不喜欢自己，可能更让她难过的是，无法坦诚地传达自己的心意吧。

她不能做自己了。

祝芙叹了一口气，涌向眼眶的泪水被生生拦了回去。

“妈妈。”她忽然开口，语气格外认真。

“你和爸爸，是怎麽认识的呢？”

戚燕显然没料到女儿会问起这些，一时愣住，半天才回过神来。

“怎麽想起问这个呢？”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儿的语调变化。

“唔。”祝芙顿了顿，“就是今天外公讲起来戚珍小姨年轻时谈恋爱的事情，我忽然就想到，爸爸妈妈年轻时，是怎样恋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