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嘛。”戚燕明显有些吞吞吐吐，“哎，你外公也是的，怎麽什麽都跟你说呀？你戚珍小姨那一堆烂摊子事儿怎麽能跟你讲呢……她那都是反面教材！”

倒也没错。

戚珍当年那些事儿，放到现在的初高中小孩身上，可能都挺炸裂的。

毕竟也没几个人，会为了追一个别人眼里的小混混而一哭二闹三上吊，又是打群架又是跳楼的了。

当年可真是闹得满城风雨，差点闹上当地社会版头条。

然而批|斗了半天戚珍，话头也没落到自己身上。

祝芙实在好奇，忍不住又问一遍。

“是爸爸先追的妈妈吗？还是妈妈先喜欢上爸爸的？”

戚燕这次倒是没有半点犹豫：“当然是你爸爸追的我啰。”

“当年他不过是油画系的一个愣头青穷小子，整天背着画板到处跑来跑去，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的。身边追妈妈的人那麽多，怎麽可能记住他嘛，当然是他追的我啰。”

“那爸爸是怎麽跟妈妈表白的呢？”

“这个嘛……这个……哎小芙，你怎麽对爸爸妈妈的事情这麽感兴趣呢？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瞒着妈妈呀？你——”

声音忽然断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温润的男声。

“——喂？小芙？”

“爸爸！”

祝芙听到祝修明的声音，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对不起呀宝贝，爸爸前几天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给我们小芙打电话，爸爸自我反省，回头小芙想怎麽惩罚爸爸就怎麽罚，你看怎麽样呀？”

祝修明上来就自罚三杯，认错态度良好。

但显然祝芙并没有把之前他爽约的事放在心上。

眼下她有更烦恼的事情呢。

“对啦，刚才在跟妈妈聊什麽？为什麽她鬼鬼祟祟地躲到一边接电话？”祝修明压低声音。

嗯？鬼鬼祟祟？

“没有呀。我就是问妈妈，当时跟爸爸恋爱的事情……我问她谁先表白，谁先追谁的，妈妈说是爸爸……”

“妈妈这麽说的？”

“是呀。”难道不是吗？

“我说她怎麽躲着我……”祝修明心下了然，闷笑一声，“得啦，妈妈对小芙不诚实。”

“嗯？”

“其实呀，当初是妈妈先追的爸——”

声音再次被截掉。

电话直接切断了。

没过几分钟，祝芙收到戚燕的语音：

【那个小芙呀，不要听你爸爸乱讲，感冒了就问问外公有没有药，不能硬拖着哦。啊早点睡觉吧，妈妈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哦对啦，记得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好啦，晚安哦宝贝，妈妈爱你。】

急促而混乱的一长串句子。

背景音还夹杂着祝修明的碎碎念。

祝芙坐在床边将那段语音反反複複听了七八遍，才终于听清祝修明念叨的是什麽。

他说，小燕你不诚实。

所以真的是妈妈追的爸爸？

祝芙有点难以想象。

在她印象里，爸爸可是一个典型的“唯戚燕主义者”，看起来妈妈才是在这段感情里占据上风的人。

可是被追求的人就一定会占据主动权吗？

她想起妈妈描述爸爸的那句话。

“穷小子”“愣头青”“整天背着画板到处画画”“灰头土脸”

唔。

虽然说她暂时还无法想象妈妈主动追求爸爸的样子，但是比起这个，t好像她更想象不出像爸爸这样英俊的人灰头土脸的样子啊。

怎麽说都好像是妈妈的话更令人生疑吧。

祝芙倒在床上，轻笑出声。

原来妈妈也会为了面子在她面前撒谎呀。

钟表指针静默地移动着，不时传出富有节奏的声响。祝芙正笑着，枕头下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

是一条来自祝修明的语音。

【咳咳，小芙。】祝修明顿了顿。

【妈妈她，说得没错。的确是爸爸追的妈妈……唔，爸爸一早就对妈妈——呃，芳心暗许，打败了一衆竞争对手才终于追到妈妈……嗯……是爸爸刚才为了面子，跟小芙撒谎了……爸爸跟小芙道歉，爸爸不该撒谎……】

【咳咳，嗯，爸爸想说的都说完了……好了，那小芙早点睡吧……爸爸爱你，晚安。】

祝芙笑得更大声了。

爸爸啊爸爸，你就这麽怕妈妈吗？

听起来完全像是被妈妈逼着说出来的这些话呢。

而且明明把妈妈的声音也录进去了好不好！什麽“芳心暗许”“打败竞争对手”，都只是在干巴巴地複述妈妈的话吧！

爸爸跟她一样，一点都不会撒谎呢。

不过祝芙到这算是明白了，戚燕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