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一片混乱中，她被拔河一样扯着胳膊，这边喊她温心，那边叫她祝芙。她到处搜寻着祁野逸的身影，却只感到意识逐渐飞离。

一片空茫茫中，陌生男人的脸变成了祁野逸，而被拉扯着的“自己”，幻化成了另一张陌生的脸，正直勾勾地冷眼看着半空中的自己。

祝芙被这噩梦吓醒，坐在床上缓了半天，才起床摁亮头顶的吊灯。然后在一片温暖的光亮中，拉开窗帘，静静等待白天的到来。

六点半，方则闻发来了微信，说自己已经收拾妥当。祝芙趁他“盯梢”的空档，快速洗漱换衣。

七点半，祁野逸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

两人一路刻意保持距离，悄悄跟在祁野逸身后。一直到八点，温心也出现在了早点摊。

祝芙和方则闻站在路对面的便利店里，远远注视着对面的动静。两人听不到对面的说话声，只好目不转睛地啃着手里的面包。

方则闻盯得认真啃得专注，祝芙却悄悄跑了神。

不知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还是苦夏症又作祟，她嚼着干干的面包，心里直犯恶心。

祝芙偏过头，方则闻眼下浓浓两道黑框框，一看就知道昨夜没睡好，联想到淩晨的噩梦，想必自己脸上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委屈，鼻腔泛起一股酸意，泪水争先恐后着就要涌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笨蛋祁野逸！

大坏蛋！

说什麽“不可以喜欢我”，搞得高深莫测神秘兮兮的，还不是转头就主动把自己喜欢的人约了出来！

而且还是她也很喜欢的温心……

虽然她在心里也设想过两人站在一起的场面……唔，老实说，确实看起来有点配啦。

但这不代表他有权利抹杀掉自己的心意啊！

她都还没有告白呢！

即使他不喜欢自己，她也有表达自己心意的权利呀！

她喜欢他，和他喜不喜欢她之间，明明是两回事……

祝芙机械地吞着面包，越嚼越觉得没滋没味，干脆把袋子卷起来揣进了裤兜。

然而还没完全塞好拉上拉链，方则闻忽然用手肘戳她：“走了走了！”

祝芙擡眼，果然祁野逸和温心已经站了起来。

两人离开早点摊，一路沿街朝西，最终在一间光秃秃的门面房前停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两人走了进去，祝芙和方则闻均僵在原地。

不、不会吧……

难道他们两个已经……发展到要同居的地步了？

祝芙和方则闻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东西正在震碎。

方则闻擦擦额头上的汗，强装镇定：“不、不一定是那样……我们，跟上去看看……”

“好……好啊。”祝芙笑得勉强。

祁野逸和温心似乎在讲话，祝芙和方则闻听了一会，只能勉强听到模糊的句子。

两人刚想走近一些，方则闻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于是只剩下了祝芙一人。

祝芙往前走几步，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处藏身之地。

由于祁野逸他们站得不算太靠里，祝芙并不敢离得很近，最终只好蹲在了一个灰色的垃圾桶后。

也许是早上刚清理过的缘故，垃圾桶并没有太大的味道。但尽管如此，祝芙还是捂住鼻子，努力竖起耳朵去听。

大概真的就像有句话说的一样，五感中任意一种被剥夺后，另外几种都会被强化。祝芙听了一会，忽然清晰地听到了几个字眼。

租金。

跟你一块。

方便。

搬家。

搬家？

他要搬家了？

祝芙一时愣在原地。

那地下画室……是不是也不会再去了？

难怪自己前几天进去时，总觉得里面好像越来越空了……

所以他要搬家……而她……

要见不到他了。

脑袋轻飘飘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四肢却格外沉重，像挂了两对铅球。

“喂——祝芙！”有谁在扯她。

“快到这边来！他们出来了！”紧绷的声线。

祝芙茫茫然转头，方则闻正拉着她的衣摆将她往旁边的店里扯。

祝芙被动地移动着，头脑却仍一片混乱。

“嘿！”两人终于坐下来，方则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麽了？”

祝芙木木擡眼，声音直板板地：“他……他要搬走。”

“搬走？谁要搬走？祁野逸吗？还是温心？”

“有什麽区别嘛呜呜呜，他们要住在一起了——还说这样比较方便——”

“啊？”

方则闻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怎麽他就去接了个电话，俩人“同居”的事儿就石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