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绛嗓音柔甜，“外面冷，殿下当心些，把手炉拿上。太子妃那儿，奴婢该做的本分奴婢会做的，毕竟她是主子，主次位份不能乱，也不能拂了她的体面，让殿下为难。”

赵拂晟听她这麽说，突然觉得这话很熟悉。那是当初自己对她说的守本分，现在这个时刻好好守本分又有些让人难受。可确实，太子妃是谢如卿，若云绛和她能和谐相处，也是好事。昨晚已经特意点了太子妃，她若容不下云绛，那这太子妃也可以换了。便点点头，沉冷地说：“你若想去晚一些时辰天大亮了暖和些再去，别伤着身子。去了若是受了什麽为难，跟我说，我来处理。”

云绛听了，心里暖暖的，笑着说，“太子妃是高门嫡女，大家闺秀，知书识礼，又不是什麽煞鬼阎罗，对奴婢肯定是宽容的，殿下不用担心。”

赵拂晟缓缓地点了下头，让云绛再歇息会儿。出门的时候，特意叫了碧云来，吩咐仔细着伺候云绛，有什麽必须速速向其禀报。

云绛目送他出了房间后，也慢慢起起身穿衣。

碧云端水进来的时候，瞧着云绛穿了一身软蓝轻烟罗大袖锦裙，青丝似瀑飞扬。碧云一个女子都産生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不仅如此，这云姑娘除了当初刻意避子给自己带来些麻烦，平时是极好相与的，从不恃宠而骄，如今成了良娣，也如之前一样，丝毫不摆架子。

碧云连忙放下水，动作迅速地从桌上拿了手炉，走到云绛身边，“良娣，怎麽这麽早起，起了也不叫奴婢伺候，快把这手炉拿着暖手，奴婢给您梳妆。”

云绛向碧云微微笑起说：“碧云姐姐，私下还是叫我云姑娘吧，你知道的，这些繁文缛节我不擅长。”

碧云引着云绛向妆奁处走去。

碧云笑着说：“和云姑娘相处这麽久，奴婢是知道姑娘的性子了，没旁人的时候自然可以不讲礼节，若有了旁人，奴婢也会万个小心，时时提醒姑娘不荒废礼仪，免得落人口实，姑娘就放心吧。姑娘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奴婢自然也跟着沾光，只是你也知道，这府中总难免有小人，姑娘可以随意洒脱一些，碧云还是得尽全力护你周全。姑娘，一定要相信奴婢。”

云绛听她说完，知道她是真心为她好，看着镜中自己匀白的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长久在这府中生活，总得做一些必须的世故。

碧云慢慢地为云绛梳发，从头顶到发尾，乌黑有光泽的发丝根根细腻，将头顶梳做环髻，然后留大半秀发垂于腰间，发间点缀白玉兰簪，衬得云绛眉乌肤白，胜似窗外飞雪，周身娴静淡雅，似空灵兰花仙。

梳洗完，云绛开始用早膳，一小盏桂花酥酪，桂花浓郁的香与软软的奶香融合在一起，入口即化，云绛没有吃多少，想到了苓儿，她应该很喜欢吃这个，不知道她和织榴现在怎麽样了。

来不及想太多，望着窗外的天光更亮了，得快些去怡承殿了，早一点去才好。

碧云为云绛套上素锦织镶银披风，俩人撑着墨竹油纸伞，踏着微弱天光下青白的雪，向怡承殿走去。

第六十一章孤寂如尘

霍青遥遥晃晃悠悠走出皇宫，上了侯府的马车。厚厚的氅衣也无法阻挡由内而发的寒冷，他也不顾，斜倚在车里，无尽的黑暗染上他的双眼，心如刀绞。

总归是不甘心的，若没我霍家，赵拂晟岂能当上这太子，明明我才是最先遇见她的，凭什麽她喜欢的是赵拂晟，气血翻涌。一想到云绛的泪，所有气又都霎时若滔天巨浪顿时停歇。就这样一下风起云涌一下风平浪静的挣扎徘徊之中，回到侯府。

门口那对被岁月磨得包浆的大狮子，在风雪之中岿然不动，像是在嘲笑连自己身体都快掌控不了的霍青遥，霍家四世三公，到了他这儿，竟是被人随意玩弄。霍青遥看着狮子瞪大的眼睛，仿佛看到自己本该威风凛凛，如今却是一个烂酒鬼。

身旁的小厮，眼瞧着家主喝醉了酒又心情低落，犹豫要不要上前扶。

就在这时，江如烟从大门口疾步走出来。

她收拾书房的时候看到了那封信，又心碎又欣喜，侯爷伤心自己又怎会不心碎呢，云绛与侯爷再无可能，自己不就更有希望了，为何不欣喜呢？

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提着纸兔灯，走到霍青遥身边，就那样静静的，一把小伞下是对视的双眼。

天昏寒降城，

风雪夜归人，

奴心似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