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后，他只愿在暗黑中享受她的身躯，不愿看她忘情的眼眸，更不会亲吻她柔嫩的唇。

他心中默认，她只是个解闷的玩意儿，自己给了银两，两人就各不相欠。

可不知为何，现在他看到她始终紧贴地面的身躯，始觉得她的身子有些过于瘦了。

霍青遥心中愈发烦闷，终是起身，大步绕过江如烟的身子，神色冰冷地走出祠堂。

云绛膝行至食盒处，收好那凉了的汤饼，又跪行出了祠堂，自始至终，除了祠堂地面里亮堂的青砖，她什麽也没看到过。

月华穿过厚重乌云撒向人间，照着如烟踽踽独行的清癯身子，穿过黑夜中那幢幢黑影。

隐在暗处的霍青遥看到她始终垂头出了祠堂，那离去的背影竟有多了一丝倔强，好像还有一丝孤傲。

只有那蟾宫冷月，才看的清江上烟迷的无助与苍茫，和那易碎易散。

第七十一章云奕

二月底的春风，拂过大地的每一寸肌肤，为整片大地染上了丝丝缕缕的盎然绿意，吹动了行道两旁的依依杨柳，细长的柳枝点缀着嫩黄柳芽飞扬，那嫩芽掠过霍青遥沉冷俊朗的面庞，扫过那冰冷闪熠的盔甲。

霍青遥领着青州军绕道云州直逼幽州，并早已派心腹前往蓟州，命赵飞速秉北靖王由赵飞刘羽领兵两万至昌平扎营。

骏马疾驰非为粮草，只为了远方的一腔热血和迷梦。

军队之后的补给部队里，江如烟倚在马车之中，清晨春露沾湿地面，坚硬的道路又些许滑溜，偶尔马车驰过一块凸起的石块，颠簸摇晃。遥远模糊的记忆袭来，如烟想起了江南水乡里的乌篷船，就是在摇啊摇的乌篷船里，一身破烂衣裳的爹爹，将她送到了扬州。爹爹说去拜见远房亲戚，现在想来穷得叮当响的佃农，能有什麽远房亲戚住在扬州这样富得流油之地。

爹爹的面容，如烟已经完全忘记了，四岁的小孩能有多少记忆呢？

霍青遥出府前，孟叔到霍青遥书房中禀报诸打点事宜，如烟整好在书房。孟叔就趁机表示，希望她能随霍青遥一起出发，好照顾家主。

那孟叔心里的算盘江如烟是没看出来的，孟叔急着为霍家挣出一个小家主来，才不愧对霍老将军当初的恩情。这一去北境，军旅苦顿，若长久开战，这小家主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来世间啊。

江如烟看霍青遥并未拒绝孟叔，只顾看书，她若拒绝孟叔，倒显得她是那不知趣的人，在府中伺候和去府外伺候又有什麽差别，稀里糊涂就跟着来了这北境。

行军十几天，傍晚扎营之后，江如烟会去霍青遥的大帐内侍奉。本来带女子行军就多有不便，江如烟没有单独的营帐，夜晚待伺候霍青遥盥洗歇息后，她就铺了毡毯在帐中营地上睡。

俩人一直相安无事。

云绛这些日子天天和霍晴云一起，趁太子不注意，就扮作男装在蓟州城里听曲逗乐，抛头露面。

一日，赵拂晟发现霍晴云竟带着云绛去了那蓟州城那些纨绔们趋之若鹜的梦香楼看那头牌舞娘子，为之震怒，敕令霍晴云禁足在家，至于云绛，一连几日，赵拂晟折腾她得床都不能下，更别说出房门了。

幸得那赵羽来秉，说霍青遥已直接赶往幽州，另命两万北府军赶往昌平。赵拂晟震怒，这霍青遥果是得了圣命不把他这个閑散督军放在眼里，竟直赴幽州。赵拂晟与元平随军赶赴幽州。

云绛自也是随行，赵拂晟不愿再给她任何机会和霍晴云出去胡闹，云绛也不敢反驳，她可怕惹了他兽性大发。赵拂晟骑着健硕的马，看着紧贴胸前的云绛，赵拂晟想，只要眼前这娇儿在怀，对于霍家兄妹的那些难忍之处，终究得容让他们一寸。

待赵拂晟、元平赶到昌平时，霍青遥先行进了幽州城，并落脚在霍家隐秘掌控的月半阁，一连几日霍青遥都在接见他在此的眼线。

这日霍青遥与一男子正坐在临街的雅间叙旧，那男子与霍青遥年纪不相上下，十分英俊，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之气，可皮肤麦黑，眸含剑星，手上指节处有一层厚厚的茧，又多了些苍劲之感。

那男子呷了口茶，淡淡地说到，“这个时候，你就不该犯险进入幽州城，那石景藏的得深，这石景自去年年关后就派了一队士兵出城扎营，说是练兵，实际是各方收集信息，也幸好你早几年就慢慢在幽州以及附近县城安插人手，不然此次你命青州军在怀远镇扎营的事必是瞒不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