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为什麽可爱的女人都喜欢粉色的东西。她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祖母，却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喜欢这些玩意儿。不过，我想漂亮和可爱的女人都喜欢玫瑰，你说不是吗？布鲁斯？”比利一边付钱，一边意有所指地看向收银台后面墙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布鲁斯的全家福，两个漂亮的女人分别是布鲁斯的女儿和妻子。

“贝拉是不是快毕业了？”比利问道。

“是啊，她还在政府找到了一份文职工作。天知道这孩子在想什麽！”布鲁斯苦笑着回答。

“我喜欢那孩子，她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和你年轻时一样。”比利赞许地说道。

“你不也是吗？朱迪和孩子们也搬回镇上生活了，我听说她申请调到档案室去工作了？”布鲁斯问道。

“是的，为了方便照顾孩子们的生活。说起这个，你听说了吗？又有个年轻律师打算接乔治·怀特的委托，还是个毛头小子。”比利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说道。

布鲁斯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轻蔑，但很快恢複了之前和善的表情。他拿起一旁的花，一边修剪着，一边说道：“乔治这家伙，这些年因为他牵连的律师可不少。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个倒霉的家伙。”

“好像是杰夫·李的小儿子。杰夫这一家还真是固执。不过说起来，乔治还真是个执着的浑蛋。”比利感叹道，“今天只有你在店里吗？怎麽没见到海丽？”

“她去送货了。”布鲁斯回答。

“送货？那不是你平时的工作吗？”比利疑惑地问道。

“这次是送去华盛顿路73号。”布鲁斯淡淡地回答。

“怀特家？难怪不是你去。”比利恍然大悟。

比利离开花店后，布鲁斯站在门口的玻璃门旁朝外面看了看，随后翻转了门上的指示牌——“马上回来”。他转身走进店铺后面的办公室，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华盛顿路73号**

这是一栋年久失修的黄褐色房子，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前院有一排低矮的栅栏围绕着整齐修剪的草坪。门口一棵硕大的榕树，低垂的枝干上挂着空蕩蕩的喂鸟器。房子的正门敞开着，沙门上留有几条清晰的老旧抓痕，门口不远处摆放着几个看上去用了很久的塑料猫碗。

客厅内的陈设简单而古旧，只有一张年久失修的沙发，旁边放着一盏翡翠绿的拉环台灯，桌上有一本名为《苏西的世界》的书。李为的目光被一台60年代的Brionvega电视机吸引住了，这台电视曾在当时风靡一时，父亲特地在古董店收了一台放在办公室里收藏。

怀特夫人的房子显然很少有人来访。除了沙发，能坐的地方只有餐厅里的几张椅子。殡葬公司特地在房间内放置的黑色折叠椅和高脚桌，在这複古的房间内显得尤为突兀和压抑。

墙上的照片中，年轻的玛丽·怀特被四个天使般笑容的孩子环绕着，他们看上去都不超过十三岁。与他的兄弟姐妹相比，乔治的五官更加精致，从小就透露出一种与衆不同的艺术气质，十分容易辨认。

“李先生，要喝点什麽吗？我準备了苹果酒，是农场自酿的。”南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手里握着两个玻璃杯。

南希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更加疲惫，但头发被认真地扎在脑后，压在黑色羊绒披肩下。一件黑色衬衫连衣裙，白色圆领右下方别着一朵新鲜的白玫瑰。

“谢谢，您可以叫我Evan。南希女士，照片上是你的家人吗？”李为指着墙上的合影，主动开口问道。

“是的，那个金色头发的是我哥哥伊森。他在巴拿马的战争中英勇牺牲了。”南希指着其中一人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自豪与悲伤。

“这个是克里斯丁，他在大学教书，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南希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手上的粗糙与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

李为正準备说些什麽，突然听到窗户上传来“砰”的一声。

公平

一颗烂番茄狠狠地砸在窗户上，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道爆开的红色印记。几个骑着单车的青少年在不远处大声喊道：“嘿，老女人，你家什麽时候有访客？是六个人吗？哈哈哈！”

李为快步从房子里沖出来，怒气沖沖地朝着门口的几个人喊道：

“马上滚开，不然我就叫警察来抓你们！”

几个捣蛋鬼见状，朝着李为做了个鬼脸后连忙踩着单车迅速逃离了现场。李为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转身查看窗户和地面，发现花盆里还散落着几颗未完全腐烂的番茄。事情已经过去这麽多年，小镇上的居民却依然在谈论当年的案件。作为嫌疑犯的母亲，怀特夫人在这里的生活可想而知是多麽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