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朔知無不言，二人詳談一夜,一直到第二日天蒙蒙亮時，二人來到大壩。

——

趙朔介紹道：“這個大壩修建於前朝，當時就是為瞭防止大河決堤，防患於未然。沒想到現在還果真出事瞭。”

“這個壩前朝修建完之後就沒有再加固過嗎？”

“有，當然有。幾乎每隔幾年就會有官府組織加固，上次加固是八年前，當時應當也是錢成。”

二人已經來到河岸邊，趙朔帶著張緹站到高處，遙遙給張緹指道：“那裡便是當日決堤之處。”

原本富饒的福地此時已經是遍地狼藉，決堤的大壩像是一塊被折斷的朽木，毫無生氣地躺在泥地裡。

不遠處重新修補的河岸潦草淩亂，是臨時用沙袋子堆起來的，看上去搖搖欲墜，確實隨時都有倒塌的風險。

“我們能去下面看看嗎？”張緹問。

“可以是可以，但是很危險。張先生確定要去嗎？”

“既然來瞭，還是離近些看才好。”

“那我帶先生下去。”

二人下到河壩邊，張緹翻上淩亂破損的石頭堆，來到大壩決堤處。

天色漸亮，朝霞絢爛而奪目，日光從遠方的群山背後探出一點頭，均勻將每一塊殘石照亮，遍地狼藉更顯荒涼。

張緹伸手去夠那大壩決堤的斷口，她撿起一小塊斷石輕撚，又嘗瞭下。

趙朔看得目瞪口呆，“張先生...你在幹嘛？”

張緹眼睛微瞇，眼裡都是嘲諷，她語氣染瞭些怒氣，“都是些最劣質的磚石。這種石頭平常人傢造房子都不會用，但現在卻用它來造堤壩！”

“什麼？”趙朔震驚。

他也立刻翻上亂石堆，撿起一塊磚石，輕輕一捏，磚石瞬間粉碎隨風飄散。

“竟然用這麼劣質的石頭來造堤壩，究竟是誰這麼大膽！”趙朔咬牙切齒。

“還能是誰。這些磚石都是後加上去的，不會超過十年。”

趙朔恍然大悟，“是錢成！”

沒錯，是錢成。但光憑錢成一個人，還做不到這樣膽大包天，他背後還有人撐腰。張緹已經猜到那個人是誰瞭。

她緊緊攥起拳頭，這樁樁件件，她決不能坐視不管，她要讓罪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趕緊重新修建好堤壩。堤壩不修好，百姓的房屋再怎麼修都是危房。

她暗暗思忖，剛剛在高處見到的堤壩，在腦海中已經成為瞭一張詳細的圖紙。圖紙上的線條隨著她的心念而動，一個周密的修建計劃在腦海中漸漸成型。

隻是這一切的工作並非她一人之力可以完成，她還需要一些額外的力量。

工程

再次回到災區營帳，各處都顯得繁忙起來。今日太陽正好，有人到處走動，搭建帳篷，燒火做飯，還有些婦人帶著垂髫幼童在帳子前曬太陽。

趙朔介紹道：“這裡都是些房屋被沖毀的災民，他們無處可去，官府不作為，無奈隻能住在這裡。”

“我們這裡能幹活的有多少？”張緹問。

趙朔思考瞭會，“這次受災的共有三千戶，還有遇難者無數，總共能幹活的應當隻有一千餘人。”

張緹在心裡計算著，一千人能完成那麼大的工程嗎？

“張先生，災區糧食緊張，我能從錢成手裡要來的賑災款微薄，不知道能不能支持先生的計劃。”

張緹也略有些驚訝，災區的狀況遠比她想的還要糟。

“我記得朝廷對此事格外重視，賑災款更是派下來無數，難道都沒瞭嗎？還有，你自己在這裡苦苦支撐，不往京城送消息，又是何原因。”

趙朔苦笑，“哪裡有先生說的那麼容易。我在這裡舉目無親，又有何人幫我傳遞消息。還有那個賑災款，層層盤剝，早不知道進瞭哪些貪官污吏的口袋瞭，能真正到百姓手中的寥寥無幾。”

張緹抿唇，是她想得太簡單瞭，所有事情在紙上寫的和實踐起來的都有巨大的差別。

但此時，修好大壩，重建百姓傢園刻不容緩。

“趙朔，召集能幹活的青年人，我需要和他們明確些事情。”張緹鄭重道。

“好，我現在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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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火辣辣炙烤大地，八月的天公無常，一會是烈日驕陽，一會又是傾盆大雨。

而現在正好就是大河的豐水季，若是再趕上大雨，便更加增加瞭決堤的風險，那勉強修好的，搖搖欲墜的大壩便又會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