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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后记得我(42)

作者:知稚鱼 阅读记录


日子一天天熬,實在是傢裡揭不開鍋瞭,花祥決定把店給轉讓瞭。

花祥的老伴是在這傢店貼出轉讓公示之後來的。

“那天,她穿著一身綠色的碎花連衣裙,別提有多好看瞭。”

這是花祥的原話。

是的,他對愛人一見鐘情。

後來,花祥的愛人接手瞭這傢店,看花祥可憐,便讓他留下來幫工。

日子久瞭,二人生出些感情,沒多久便結瞭婚。

其實這其中還有些波折,隻是那天花祥抽著煙擺擺手對陸應和說:“都是些陳年舊事瞭,不提也罷。”

陸應和自然沒再問。

後來,他們有瞭孩子,花祥是個粗人,起名這事全交由愛人來定,愛人告訴花祥,無論男孩女孩都叫“樂知”。

樂知天命,故不憂。

她希望他們的孩子一生順遂,沒有憂惱。

文縐縐的東西花祥也不懂,隻一個勁地說好。

變故就在此處,生産那天,愛人難産,最終撒手人寰。

那是他們相遇的第六年。

悲歡離合,陰晴圓缺,愛人走瞭,花祥卻不能墮落,他還有小樂知。

此後,父子倆相依為命,盡管經濟上不算富裕,可日子過得還算順遂。

就如同愛人說的那樣:樂知天命。

可依舊好景不長,樂知在十八歲那年,闖瞭個大禍,和人打架,一個失手,把對方眼睛戳傷瞭。

村裡孩子皮鬧是常有的事,但被戳傷眼的是村裡頭水管廠廠長傢的兒子,那廠長向來就看不慣花祥,覺得他一個殘廢能娶人傢高知的女兒是耍瞭心機,還說他吃軟飯不要臉。

廠長提出要賠錢,把醫療單子甩在花祥面前。

花祥認瞭,按著單子東拼西湊瞭兩萬塊送上門,可對方卻說錢不夠,他兒子這眼算半瞎瞭,精神損失費、後期護理費,一樣一樣都得給。

“那是整整十萬塊啊。”花祥對陸應和苦笑著說。

對方說拿不出來的話就用他這傢店做抵償。

他如何肯?

可他一雙廢腿,猶如半個廢人,拿什麼和人傢爭。

是樂知主動挑梁,他說:爸,我們人窮,可志向卻不能窮,這錢我去賺,這傢店,你一定要替我媽守好。

樂知走瞭,而這一走,再也沒有回來。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梁寧希聽完不由唏噓。

“然後呢?他兒子去哪兒瞭?”

“坐牢,無期徒刑。”

“殺人?”

“嗯,就是那個之前被他戳傷眼睛的,”陸應和背離開瞭墻,把水龍頭關上,提上桶,“走,進去吧。”

梁寧希思緒還沉在這個故事裡,“他也太糊塗瞭,怎麼就會把人殺瞭。”

陸應和看著她輕提下瞭嘴角,“如果有人當你面侮辱你媽,把作踐你爸的照片甩出來,你會怎麼做?”

不待梁寧希回答,他扭過頭,眸色隱進黑暗裡,“如果我是花樂知,我也會殺瞭他。”

她從沒見過陸應和這種表情,極為狠厲的、兇煞的。

“我肯定也會生氣,隻是,有沒有更合適的辦法?”

又路過瞭那個標牌,梁寧希看瞭一眼,“花爺爺一定也不想他這麼做,比起雪恨,他肯定更希望兒子能陪在自己身邊。”

陸應和推開門,把桶放地上,“是啊,所以花樂和也很幸福。”

“起碼,有個人在等他回傢。”

暖燈照不透冷意,梁寧希發覺他又成瞭那株走向衰敗的木蘭。

“你也有啊,”她想安慰他,“傢人永遠會在背後托著你,也會永遠等你回來。”

“不會,”他篤定,“我沒有。”

木門沒關實,被風吹著搖搖晃晃。

陸應和走過去關上。

梁寧希頭被他輕輕拍瞭下,“穿圍裙,我去活泥。”

……

好靜好靜的夜。

做泥陶原來是件這麼難的事,梁寧希咬著唇手托陶胚努力想塑好型,卻在下一秒成一灘爛泥,前功盡棄。

這是她失敗的第三次瞭。

俗話說事不過三,看來她的確是沒有這方面的造詣。

反觀陸應和那,陶泥仿似和他手長在瞭一處,想拉寬便拉寬,想滾圓即滾圓,聽話得很。

他很專註,專註到頭都不曾擡起。

梁寧希從沒有這麼認真仔細的看他。

她發現,他的睫毛很長,眼皮上長瞭一顆極小的痣,小到不易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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