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進行到這，沈母又開始問下一個她經常詢問的問題：“在學校學習的壓力大嗎？”

在學校還好嗎？缺不缺錢？學習的壓力大不大？

這是沈庭樹每次回傢，沈母的慣常三連問。

而沈庭樹也是慣常的平淡地回答：“不大。”

他的回答總是如此簡潔又帶著點話題終結的意味，搞得沈母都不知道該怎麼去開始下一個話題瞭。

大約沈庭樹也苦於這種“一問一答”式的對話，總是在沈母極力尋找下一個話題的時候，找借口離開。

兒子離開後，沈母就會坐在沙發上，盯著空氣發上好一會兒的呆。

她的心裡在後悔，後悔在孩子最需要陪伴的時候，她卻隻顧得和沈鈞折騰。是，在沈鈞這她是折騰成功瞭，可是她也失去瞭很多。

今天，兩人終於不再是“一問一答”式的對話瞭，沈母臉上露出瞭肉眼可見的笑意。

以前，都是沈母在極力找著各種話題，希望兩人的對話不要那麼快就結束。

但今天，沈母很明顯地感覺到，不僅僅是她瞭，沈庭樹也在主動找著各種話題。她能感覺到，他是想多陪陪她的。

雖然，因為關系長期的疏遠，兩人的對話還是透著一股尷尬，但她已經很開心瞭。

因為這份開心，沈母的臉色都紅潤瞭許多。

離開醫院前，沈庭樹特地交代李阿姨，檢查結果出來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他，李阿姨連連點頭。

沈母還沉浸在與孩子關系緩和的喜悅中，嘴上說著：“小毛病小毛病，不用太擔心。”

沈庭樹點點頭，在心裡也是這麼覺得，就像母親說的是低血糖，是小毛病。

但是，隔天，沈庭樹卻從李阿姨口中聽到瞭一個噩耗。

李阿姨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工作，第一通電話沒聽到，直到李阿姨撥通第二個電話才接到。

一接通電話，沈庭樹就聽到瞭手機另一頭傳來，李阿姨慌瞭神，帶著哭腔的聲音。

“庭樹，你還是趕緊來一趟醫院吧，醫生說夫人腦子裡長瞭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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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阿姨一著急說瞭很多話, 話與話之間卻沒什麼邏輯性，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沈庭樹知道李阿姨是真的慌瞭，也意識到沈母病情上的嚴重性, 但究竟嚴重到什麼地步, 他從李阿姨的話語中分辨不出來。

眼看在電話溝通沒什麼效果, 他便沒再繼續浪費時間。

沈庭樹幹脆地跟李阿姨交代瞭兩句，就掛瞭電話。

他跟研究所請瞭假, 開著車，一路往醫院的方向趕。

到病房後，沈母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休息, 神情帶著憂慮和恐懼，李阿姨則是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看著母親的神情，沈庭樹猜出她對自己的病情應該是有所瞭解。

沈庭樹在病房並未過多停留, 隨後他就去值班辦公室找到瞭沈母的主治醫生。

沈母的主治醫生姓周, 年過五旬, 是腫瘤科的科室主任，臨床經驗豐富。

坐下後，周醫生十分詳盡地跟沈庭樹介紹瞭沈母的情況。

周醫生指著電腦屏幕上的CT影像說，沈母的腦子裡長瞭一顆腫瘤，好在腫瘤不大, 生長的位置也不是在很重要的腦組織中, 通過手術幾乎能全部切除。

沈庭樹一聽醫生的話，當即松瞭一口氣。

“那，周醫生，盡快安排手術吧。”沈庭樹說。

周醫生點點頭說：“還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 確定腫瘤是良性還是惡性。”

“如果腫瘤是良性，那通過腫瘤切除手術, 基本就能治愈，但如果腫瘤是惡性，”周醫生說到這，頓瞭頓繼續道，“那就麻煩瞭。”

沈庭樹神情凝重地看向周醫生，周醫生繼續說道：“惡性腦瘤生長迅速，大多容易複發且不易控制，光是靠腫瘤切除手術難以治愈，還需要通過放射治療等手段。到瞭後期，患者會出現各種並發癥，像顱內高壓引起的頭痛，腫瘤壓迫神經引起的意識不清醒。反正這種病到瞭後期，病人都是很痛苦的。”

聽到這，沈庭樹感覺自己心中那道長期築起的圍墻在緩t緩崩塌，長期沒什麼情緒波動的那顆心，此刻正醞釀著洶湧的情緒。

他不知道母親腦瘤良性惡性的比例占據多少，周醫生說起惡性腦瘤的並發癥時，沈庭樹的腦中不受控制地出現瞭一些畫面。

那些畫面很短暫地在他腦中停留瞭片刻，就被他強行清除瞭。

因為他不敢再繼續想象那些畫面，母親被病痛折磨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