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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薄(23)

作者:小茕月 阅读记录


沈月枝脖頸上慢慢爬上粉意,應付完沈連溪後,也沒瞭心思看書,徑直去炕上胡亂睡下。

迷蒙中,似乎仍有淡淡雪松香縈繞鼻尖。

次日醒來,雲卷風清,簌簌落花飄滿院階,空中滿是花香。

沈月枝穿瞭一條翠綠煙紗撒花裙,梳著百合髻,斜插瞭一朵海棠絨花,方用過早膳,沈連溪就跑來要和她一起去放紙鳶。

今早風大,且日頭被雲層擋住算不得曬。

沈月枝回頭,紙鳶靜靜躺在案上,不免也有幾分意動。加上沈連溪又纏人得緊,沉吟片刻她便帶著綠蕪一起去瞭。

田場上十分開闊,隻邊緣上有幾墩草垛。

沈月枝方一踏進,就下意識擡眸,反應過來自己在尋找某個身影後,不由面頰一熱。

聞大人那麼忙,哪有功夫像她們這些閑人來放紙鳶?

收回思緒後,幾人乘著風,讓手中的紙鳶慢慢飛上天。滾軸不斷轉動,細線伸得越來越長,蜻蜓似乎真的在空中活瞭過來。

“哇!快瞧!我的大鷹飛得最高!”耳邊是沈連溪咋咋呼呼的聲音,好似所有的愁緒和沉鬱都隨著紙鳶漸漸飄遠。

沈月枝一張芙蓉面上驟然綻出笑來,似一朵皎皎玉蘭將沉悶的天色破開,周遭都跟著熠熠生輝。

一陣急風驟來,紙鳶被吹得上下飛動,飄向遠處,沈月枝擔心它會被吹走,忙和綠蕪兩人將線往回收。

偏偏她們收得越急,線反而繃得越緊,紙鳶不受控制地飛遠,眼瞧著就要消失在雲間——

“不要急。”

一道如玉石擊缶的聲音在耳際響起。

沈月枝訝然回首。

身後,聞晏一身鴉青色綢杭直裰卓然而立,身如修竹,衣擺被吹得翻動,氣質清雅,眉眼如晴雪秋月,溫聲道:

“收得越急,線繃得越緊,反而容易將線扯斷,試著順著風來,慢慢將線一點一點收回。”

他眼眸清淺似山中深澗,讓沈月枝原本有幾分焦躁的心慢慢平定下來,按著他所言控制著紙鳶的長線。

少頃,紙鳶平穩地飄於空中。

沈月枝心中一喜,笑意盈盈回首,卻撞進他一片溫潤目光。

從始至終,聞晏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而非紙鳶。

她心頭一停。

耳墜拍在她的面頰上帶來一絲涼意,勾回她的思緒。沈月枝匆匆避開眼,不敢再瞧,眼睫似驚飛的蝶翼不停輕顫。

聞晏收回目光,瞧向空中的紙鳶,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動。

線不能收得太急,人也一樣。

自田場回來後,沈月枝便有幾分心神不定,時常待在院中,任沈連溪百般頑皮也巋然不動,隻讓喜桂幾人盯緊些。

幾日後,沈月枝正坐在炕上看書,花描進來道:“方才若谷過來向我們道謝,說聞大人公務已辦完,今日就辭行瞭。”

沈月枝一怔,慢慢放下書。

也是,聞晏門第矜貴,端方持重,滿京貴女都盼著這門婚事。

就算對她真有幾分心思,如今她日日閉門不出,他自然能明白其中意味,哪裡還會執著。

她緩聲道:“我知曉瞭,讓喜桂送送聞大人。”

她雖不便出面,但該有的禮數也不能少。

花描將炕上的書撿起來收好,才瞄著她的神色遲疑道:“若谷還說瞭,聞大人講,若姑娘下次紙鳶還放不好,他可再教一遍。”

一句話,讓方平靜下來的心池驟然被攪亂,生出層層漣漪。

沈月枝隻覺臉上燒得厲害,連雪白的脖頸上都染上霞色,眸中水光瀲灩,幾乎不敢正眼瞧花描,隻強撐著道:

“我渴瞭,你去幫我倒盞茶來。”

花描忍笑退下。

沈月枝抿著唇,心下頭一次對聞晏生出幾分羞惱來。

七月初,薄日掛在黛山上,風將綠葉吹得婆娑作響,日光從層層疊疊的樹隙篩過,投下晦明不定的光影。

屋內花描和綠蕪兩人正在收拾行囊,她們已在莊子上住瞭一段時間,預備著今日回去。

綠蕪將雪團放進竹籃裡提起,一轉身卻瞧見案上的紙鳶,不由問:“姑娘可要將這紙鳶帶走麼?”

沈月枝目光落在紙鳶上,耳際似乎響起那道清冽的嗓音:

“她若再放不好,我可以教她。”

一時羞惱湧上心頭,耳垂染上殷紅,冷聲道:“不帶,帶著做什麼。”

花描忍笑問:“姑娘可真不帶?這紙鳶是竹做的,若不帶上,下回再來保準就壞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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