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父幾乎同時得到兩則新聞，一則，大妹退學始料未及。他和太太還沒商量出妥善的解決方案。

另一則，他在報紙廣告版看到一幀小照，配文：清純少女陳靜伊小姐18歲紀念寫真集即將發售，預訂從速。

那幀小照的少女幾乎露一整個裸背，羞怯地回轉側臉，眸子晶晶亮，鬢發略蓬亂。嫵媚又純情。

有點眼熟。何止眼熟？！

老父最不願看到的大約正是女兒的性感照片，幾乎要長針眼。招牌照片已經是這樣，廣告還暗示寫真集內有更“性感”的照片。

老父幾乎要吐一口老血。

秘書恰好送資料進來，陳父趕忙折過報紙，故作平靜地處理公務。

問題是全香江700萬人，人人看報紙，這則廣告怕是已經有幾十萬人看過。

難道人有相似，世界上竟然有跟大妹如此相像的女仔？年紀也相當。還好名字不同，但這十有八九是個藝名。陳星依，陳靜伊……世界上不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還是先弄清楚再說，若是被太太知道，怕不會當場暈厥過去。

*

陳星依見到陳父時，後者死灰一樣的臉。

“爹地……”

陳父擡頭看大女一眼，嘆一口氣，“囡囡啊……”

“爹地，你臉色不好。”

“沒事，沒事……爹地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沒有胃口吃晚飯，他去臥室休息。老父親今天的背格外駝，腳步虛浮，像是突然得瞭大病。

*

下午，他約瞭星輝經紀的林傢棟見面。一聽是陳星依的父親，對方似乎早有準備。會面在林傢棟的辦公室進行。

“是陳先生啊，承蒙關照，常聽陳小姐提到您！”

鷹隼一樣的眼睛，目光不正，五官不端，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角色。陳父心裡想。他是頭一次見這位林先生，若是早些見面，他死也不會同意大妹在這人手底下做事。

都是後話，現在為時已晚。

“林先生，我女兒的寫真集不能發售！”陳父開門見山。

“哦？這是為何？”林傢棟揣著明白裝糊塗。

“拍攝前，陳小姐說已經得到父母同意，我以為遇上開明的傢長，倒是省瞭不少口舌。當然，社會整體開放，現在拍性感寫真集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啦！”

“沒有，她沒有告訴我跟太太這件事。”

林傢棟作一個誇張的驚訝表情。

“這樣啊，陳小姐不像是不跟父母招呼一聲，就自作主張的人。”

第 71 章

71

陳父覺得半邊臉頰的肌肉不自控地跳動。想著大妹自從進入這個圈子, 就開始叛逆，先是退學，到今日已經為博名氣脫衣脫衫, 何止自作主張？

他跟太太養育女仔的主旨是希望她們成為端莊淑女，這不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大妹。或者大妹生瞭毒瘤，交瞭壞朋友，一步步墮落。再不止步, 跌下懸崖, 萬劫不複。

“林先生, 你說吧，需要賠償多少違約金！”陳父說。已經預料到不是一個小數目, 但為大妹不墮入深淵，傾傢蕩産也值得。

林傢棟皮笑肉不笑, “陳先生, 這是怎麼說。陳小姐跟我簽經紀約, 寫真也好，模特兒工作也罷，都是為著捧紅她。行百裡者半九十，怎麼忽然要中止？財力、物力、時間, 加一加已經是不小數目。所有這一切打瞭水漂, 就算我願意，我的合作夥伴們也會大為光火。”

陳父預料到違約金不是小數目，他抱著傾傢蕩産的打算而來, 至少要聽到一個數字。生意嘛, 無非是數字談得攏談不攏的問題。

“不會讓林先生吃虧, 所有的費用我會負擔。”

林傢棟微微訝異，據他所知, 陳傢不過中産，在香江這樣的地方不過稍有餘裕。陳爸爸為瞭女兒口氣居然這樣大。

林傢棟說一個數字，那是合同上約定的金額。

陳父倒吸一口冷氣。

明明已經做好最壞打算，聽到數字還是如墮冰窟。

除非把房子賣掉。把他跟太太奮鬥近二十年的心血出手。

半晌，陳父收攝心神，稍稍鎮定。

“林先生，我有幾位律師朋友，他們聽說瞭這個案子的情況，認為不滿十八歲的未成年人不能獨立簽署重大民事合約。據我所知，我傢大妹離成年尚有半年多。”陳父說。

都是閱歷豐厚的中年人，精明算計自然遠超小孩子。

陳父來之前跟律師打聽過，死死咬住未成年人不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這點，在違約金數額上或許可以打一個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