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亞洲人，能排到聖誕紳士派對中間的位置，實在罕見。李傢翰不知道老爸給的是錢，還是動用瞭人脈。也懶得煩惱那些。

湯姆又開始煩躁，不斷地扭動肥碩的屁股，費力搖動腰肢，左顧右盼。一會看看挨著主人席的是誰，一會看看末席是哪幾個倒黴蛋。最後，他視線落在自己左手邊的男人身上，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起來。

湯姆皺皺鼻子，肥腴的額頭疊起擡頭紋。

因為，好巧不巧，他左手邊坐著位印度裔年輕紳士。這一位雖說皮膚和輪廓都是典型的印度人，但人傢祖上做過總督，總督得到英國女王封爵，所以身份不低。

湯姆呼吸變得粗重起來，他把視線轉過來，看向前方，眉心攢著，表情是帶點厭惡的不適。

“有一個氣味，有人聞到瞭嗎？”湯姆突然皺著眉道。他是天生的大嗓門，塊頭又大個，所以立刻吸引瞭周圍人的目光。坐得離他挺遠的紳士，也伸長脖子，註意這邊的動靜。

這種場合，人人都拘謹，客套、疏離、禮貌，真紳士和假紳士都卯著勁兒地表現，力爭不給傢族和國傢丟臉。敢於做真實自己的湯姆就像大象群裡的野牛，上躥下跳，很是顯眼。

湯姆做作地“唔”瞭一聲，神經質地道：“這味道快害死我瞭！”他撓著毛茸茸的手臂，白皙薄嫩皮膚上立刻有兩條紅痕出來。

“我身上長瞭疹子，天啊！我一定是過敏瞭。”

這一番表演，著實把服務湯姆的侍者嚇瞭一跳。隻是晚宴的食物還沒上，貴賓就對某個氣味過敏，實在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傅裡葉先生，您怎麼瞭？需不需要叫醫生？”侍者慌忙問。

這種派對，的確備著一兩個應急的醫生。莊園離醫院不近，若是有哪個嬌貴的貴族公子哥突發疾病，舉辦方吃罪不起。

湯姆朝著印度哥的方向吸吸鼻子，又抓一抓手臂。他鼻孔對著印度哥的頭頂，用眼神示意。

“我好像對某位先生的香水味過敏。”湯姆說。他倒不完全是蠢貨，有一些為瞭達到目的而玩的小把戲，“請你們負責人過來一下。”

那名侍者匆匆去請派對的經理人，心裡不住賭咒。他這小半天，被人支使得團團轉，片刻也不得喘息。看其他侍者，大有輕輕松松的。也隻能自認倒黴。

經理很快被請過來。他先是詢問瞭侍者發生瞭什麼，大概瞭解情況後，就半彎著身子，頭頸傾向美國湯姆。神情既恭敬，又親切。

“傅裡葉先生，我可以為您做什麼嗎？”經理微笑時，閃出一排光潔整齊的白牙。

第 122 章

122

湯姆又把自己的“特殊”情況說瞭一遍, 客氣地提出要求：他要換一個位子。

他指瞭指主桌附近，那邊清一色是白人青年男性——沒辦法，不管你承不承認, 這個世界的話語權主要掌握在白人手裡。

湯姆一點也不難為情地道：“那邊的通風看上去好一些。”的確有一扇碩大的雕花鐵窗半開，冷風吹進來，讓室內不顯得太燥熱。

這實在難壞瞭經理，每一個位次都經過精心計算和考量, 這位美國暴發戶的三代孫提出這麼個請求, 不是拿人開涮, 就是太自以為是。

但是明面上，包括湯姆在內的這些富傢子都是他服務的貴賓。為會員和準會員提供最優質的服務, 是懷特俱樂部的宗旨，也是白人經理的職業信條。

“這個……傅裡葉先生, 位次都是事先排定的, 除非某位紳士自願與您交換, 否則……我們實在有些難辦呢？”

白人經理的額頭都冒出汗來，略禿的前額在燈光照耀下，反著光，顯得很有光澤。這邊的男人一到三十歲, 十成裡有三成就開始脫發, 青春著實短暫。

鄭志明側目，看瞭李傢翰一眼，揚瞭揚眉。那意思是：這一位又開始作妖, 很快又有好戲看瞭。

經理心裡有數, 上賓席的紳士肯定不願意與胖湯姆交換位子。至於排在他下手座位的紳士, 或許有人樂意與他更換座次。但是若一個一個去問，實在打擾與冒昧。

在最末席加個椅子倒也可行, 隻是胖湯姆所圖，明顯不在那裡。

什麼香水過敏，實在是小兒科的借口。要一個更好的位次才是他心裡真正想的。不過，用這種手段得來一個位子，果真能立馬擡高身價？

雖說懷特俱樂部對準會員要求嚴格，聖誕派對更是網羅傢世最優的世界精英，但凡有人處必有腐敗與鉆營，金魚池裡偶爾蹦進一兩尾雜魚，也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