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魯巴傲慢地別過臉去，不以為意。又似乎突然替裙子感到委屈，“不過是條裙子？你要是能說出裙子的來歷，店裡的衣服，隻要你瞧得上的，我可以免費送你一套！當然，這件除外哦！”

熱尼婭聳聳肩，“可能是哪個落魄貴婦，急等著用錢才賣給你的吧。或者從舊衣市場淘過來，重新漿洗瞭。”

尤魯巴不屑地搖搖頭。誰說是這種來歷瞭。

可能覺得隻顧著跟熱尼婭打賭，冷落瞭陳星依，尤魯巴把之前挑出來的襯衫和裙子重新拿給陳星依。

“小南瓜，後面有試衣間，嘿，別耽誤你的時間。你去試衣服吧！”尤魯巴說。

陳星依的心思還在那條裙子上，眼看尤魯巴已經開始疊衣服，無限可惜。她貪戀地看著那紋理和色澤。

“店主先生，如果我能說出這裙子的來歷，您是否可以借我穿一天？”陳星依說。

學期末，學生們有個慶祝派對，陳星依正愁沒有合適的衣服穿。再沒有比這條裙子更好的選擇瞭。

“如果你說不出呢？”尤魯巴不客氣地問。

“我會立刻買下這兩身衣服。”陳星依指著皮夾克和襯衫、短裙，“按你要的價格。”

尤魯巴轉瞭轉牛眼睛一般的大眼，心說這是樁有賺頭的買賣。

“成交！”

陳星依清清嗓子，“這裙子的創造者引發瞭一場服裝革命。1907年，西班牙設計師瑪利亞諾·福圖尼為剛從束身內衣裡解放出來的歐洲貴族女性，創造出獨一無二的特爾斐褶襉禮服裙。這種寬松、輕薄，兼具垂墜感、飄逸的裙子大膽地凸顯女性形體輪廓，同時又保證瞭女性的行動自由。隻可惜，福圖尼去世前沒有留下褶襉裙的制作工藝，後世很多人試圖複原這種裙子，但是沒有人成功。特爾斐褶襉禮服裙從此絕跡。市面上現有的裙子都是1950年代之前生産的。所以非常珍稀。價格我說不好，品相好的話至少要幾萬英鎊吧。”

熱尼婭說瞭好幾聲“shit”，憤憤道：“老娘睡半個蘇活區的男人都未必賺到幾萬英鎊！尤魯巴，你小子發財瞭。”

尤魯巴眼珠瞪得更大，他知道的可沒有教科書上這麼詳盡。絕對想不到一個年紀輕輕，看上去呆頭呆腦的小姑娘懂這些。

尤魯巴的反應已經能證明陳星依說的是對的。她松一口氣，畢竟沒見過實物，雖然書上有特爾斐裙的照片，但照片跟實物肯定有差距。

尤魯巴抱著衣服的手緊瞭緊，他擔心這小女仔卷瞭他的寶貝跑路，也怕出什麼意外，裙子上灑上果汁紅酒或是被刮破之類……隻要不在自己手裡，他都不放心。

但是一言既出，他尤魯巴也是講信用的。

“嘿，小甜豌豆兒，我可以借你，但是你要告訴我你的名字、住址、父母姓甚名誰……要是弄壞一點點，我就不客氣地把你的小腦袋從細脖子上扭下來！”

他雖然笑著說，但是語氣威脅，露著一口森森白牙。陳星依完全能理解他的緊張。

陳星依莞爾一笑，道：“沒問題，放心吧，尤魯巴，我會好好愛惜她的！”

離期末派對還有些日子，派對之後就是暑假，陳星依已經買好瞭回香江的機票。真難想象，一年匆匆過去，課業那麼重，要看的書有山一樣高。終於熬過去，希望能有些長進。

期末考還不錯，教授對她評價也過得去。除去樸銀珠那件醃臢事，一切都還算順利。

說起來，真正想父母的時間倒也沒有那麼多。剛去英倫人生地不熟，難免想得多些，漸漸適應環境，身邊全是同齡人，好玩的有趣的事很多。

孩子大多不像父母那樣，時時把對方掛在心上的。他們享有太多理所當然的愛。

陳星依還是常去伯威克街，漸漸與尤魯巴混熟，他這個人雖然精明世故，但對衣服和佈料有些純粹的熱忱。

兩個人經常邊喝著咖啡，邊討論哪個年代的時尚。居然有些忘年交的意思。尤魯巴雖然出身草根，幼年時從北非移民到英國，但他對時尚有關的信息非常關註，賺的錢也七七八八地花在去國外看秀和購買有收藏價值的服飾上。

熱尼婭有時沒有主顧，也進來喝一杯咖啡。她和尤魯巴兩個人互相調侃著誰做生意的地方更小。經常有限制級詞語飆出來，陳星依隻當沒聽見。她也不去評判別人的生活方式。

與尤魯巴交往，陳星依還有另一樁大收獲。

尤魯巴的老傢在西非一個小城鎮，當地人穿一種土佈衣，叫作泥染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