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陳星依平日裡觀察，他們班上有一半左右的學生傢庭比較殷實，起碼是中産以上。傾傢蕩産地求學，指望未來謀一個好出路的窮學生也有，室友凱西就算一個。兩者之外，也有父母更富更有本事的學生，這部分人有三五個。不乏極其低調的，平日裡不過穿學生裝，隻在派對場穿貴一點的衣服。

憑借著裝，自然而然地作出等級劃分來。

凱西看到陳星依進來，提著裙擺顛顛地過來，“約瑟芬，你今天的裙子不錯，是仿特爾斐裙吧，做得真不錯呢！”

凱西穿一條平價的小黑裙子，看不出牌子，設計和細節也不夠精致，但是勝在年輕朝氣、身材勻稱。

無怪乎人們贊美青春，穿簡單衣衫，即便素面朝天，也是難掩的青春朝氣。但到四十幾歲，不費力捯飭，就顯風霜和疲憊之色。

陳星依不置可否，特爾斐裙稀有，她又是機緣巧合地找到這麼一條，也不怪凱西認錯。

她也贊凱西的著裝，又問室友們是不是已經都到瞭。

陳星依與相熟的同學正寒暄著，門口嘩一聲，又有三五名女學生浩浩蕩蕩進來。

居中被簇擁的是她的“老朋友”——樸銀珠。

樸氏不知使瞭什麼社交手段，她周圍常有三五名擁躉，除去同是韓國籍的薑素妍，又收攬瞭幾名白人女學生。

樸銀珠今天比平時要高半英尺，她梳一個極高的發髻，渾身披掛珠寶。陳星依還看不清細節，隻覺在燈光照耀下，她那邊散出一大片反光，晃得人眼花。

定睛看時，才看到樸銀珠穿金色裙子，露肩，肩頭是兩大片嵌著碎鉆的佈料，碎鉆一排排列著。除去肩頭，還有胸腹胯和裙擺處，也全是閃閃亮亮的碎鉆。

碎鉆克拉數不算大，但架不住這麼栽蔥種韭菜一般地綴上去。加起來想必價值不菲。還有手工費。

不論設計，單看渾身的貴氣，樸銀珠的擁躉們已經驚聲贊嘆，捧著一臉豔羨。薑素妍盡職盡責地介紹裙子來自哪個高定品牌，由哪位設計大師和多少匠人花瞭多少個小時，手工制作而成。脖子上的珠寶價值幾何，手鏈和耳環又是哪位大師的設計款。

女學生們發出新一輪嘖嘖嘖的贊嘆。幾名圍觀的學生也湊近一點去看。

凱西道：“約瑟芬，你們亞洲來的女學生都這麼豪橫的嗎？”

她此前被邀請到幾千萬的遊輪上觀光，主人也是一名亞洲人。隻覺亞洲人財富驚人，難道那地段風水好，以至於遍地是黃金？

陳星依隻覺這些無需解釋。稍熟歷史的人便知，近代西方靠強權和科技沖擊亞洲。

拜服強者從來便是人性。

到當代，傢庭條件好一點的亞洲傢庭自然而然會選擇送子孫到歐洲深造，隻覺遠來的和尚會念經。絕大多數財閥更是清一色地送子女去西方求真經。

“真好。”

凱西懷疑自己是否聽清楚，湊近耳朵問：“你說什麼？”

陳星依道：“我還想今天會場的燈光暗瞭一些，樸同學進來，隻覺光線夠用。一棵聖誕樹也似。”

凱西還沒回應，就聽旁邊一名男學生撲哧一笑。

陳星依擡頭看時，原來是一名黑卷發、栗色眼睛、鷹鈎鼻子的同學，記得他名字是安東尼奧·魯索，是個意大利姓氏，安東尼奧有一張典型的南歐臉孔。

這名男同學在班上極低調，陳星依隻記得他名字，校園裡碰面時簡單說日安，並沒深入交談過。

安東尼奧走過來，上下打量陳星依一番。

邊打量邊用他帶有意大利韻味的英語說瞭幾個“Elegant”“eous”。

陳星依微微詫異，他也認出裙子。她既認得出，旁人未必沒有眼力呢。

“我是安東尼奧·魯索。”安東尼奧微笑道，“此前沒有機會正式自我介紹，你好嗎，來自中國的陳小姐。”

他倒不算完全沒留意過陳星依。畢竟一衆白人學生乍看到亞洲面孔，十個有九個會先問是不是日本人。

陳星依伸出手來，他們握手。

“你好，安東尼奧。我是約瑟芬·陳。”

安東尼奧說，“你很有趣，陳小姐，很高興認識你。”

安東尼奧的栗色眼睛瞇瞭瞇，極濃烈的笑意溢出來。

陳星依報以微笑，她覺得這男同學也是個妙人兒。

話題扯到陳星依的裙子上，安東尼奧道：“這裙子可不容易弄到呢，曾經我的一個阿姨想要找一條品相好的特爾斐褶襉禮服裙，托瞭好幾個掮客，花瞭一大筆錢才得到。但是——”他賣一個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