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哪位？”

“陳小姐在傢嗎？”

“大妹出去瞭, 你有什麼事？”

聽起來昨天順利到傢, 腳也沒什麼問題。不知那邊是保姆還是陳太太, 多說多錯，李傢翰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

說到底他在擔心什麼呢, 那麼大一個人，又不是小孩子。

李傢翰自嘲地笑笑, 起身洗漱瞭。

*

陳星依一早出門, 穿平底鞋子。腳趾還疼著, 傷口的地方雖然擦過碘伏，還是發炎腫起。

不過還算幸運，不用縫針。

昨晚的事像一幕荒誕劇，睡一覺之後, 感覺像做夢。好在荒誕劇不常有, 普通人不過安享庸常平凡的生活。

一想到已經整理好跟黃思明的關系，她心裡舒一口氣。

不是某某人的女友，便不必顧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她跟林傢棟約好上午十一點見面, 合同有一些細節還需要討論。

進模特圈子才發現, 美人兒太多, 若是混來混去幾年過去，年紀既大, 又沒有好的運氣，豈不是白白浪費時間。

既然如此，不如想盡辦法讓自己博註意。而且，香江小姐不也有泳裝環節，穿泳裝的程度她完全可以接受。

所以，這次跟林傢棟見面，她主張的宗旨便是拍攝不可以露點，而且一定要有美感，最好請名攝影師來拍。

她可不想拍俗氣的東西出來。

心裡演練這些主張，還是有一點緊張。萬一林傢棟拒絕，或者極力勸她拍大膽一點，大不瞭拒絕。

這種時候就發現自己跟阿jillo的區別，阿jillo一聽三級片的酬勞，幾乎是立刻答應下來，脫衣解衫有什麼關系，誰不是赤條條來到人間。

她還要忸怩，既想博眼球、要名氣，還要矜持，以大小姐自居。嘿，俗氣得很。

離11點鐘還早，陳星依在寫字樓下找一間咖啡廳，拿出記事簿，安排最近一星期的功課。

功課和工作都多，幾乎騰不出休息時間，偶爾還要去派對應酬，她一個小人物固然如此，也不知那些大明星怎麼安排行程。

可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不是沒有道理的。

銅鑼灣一帶的寫字樓林立，咖啡廳也擠滿瞭白領，談話中蹦出的多是生意、股票、房産之類的信息。每個人好像都在忙幾個億的生意。

陳星依顯得格格不入。

國中低年級時，瑪利亞女中有一節職業規劃課，便是熟悉各行各業在幹什麼，好讓學生找出自己感興趣的領域，為選專業進大學服務。

她特意去陳父的職場熟悉。

那時陳父已升任會計師事務所合夥人，有一間小小辦公室。格子間幾十號二三十歲年輕人，人人白襯衫黑褲子，對牢厚厚一摞紙或臺式電腦辛苦耕耘。

隔壁辦公室傳來叱罵，不多時，一名垂頭喪氣的男工搬一隻紙箱出來，裡面裝有自己所有辦公傢當。不用問也知道他被炒魷魚。

男工年紀已然不輕，半禿的頭頂閃著油光，眼皮耷著。他入職場少說二十年，不過一粒螺帽，用舊瞭就汰換下來。下一個飯碗在何方，四顧茫然。

多的是新鮮職場人，隻需每月兩千塊，揉圓搓扁地好差遣，每年一茬。

陳星依打量陳父的辦公室。不過五六平的樣子，一張書桌，一臺電腦，桌上放全傢福和一疊文件。

原來這就是爹地每天待滿十小時的地方，四角方方，跟單人牢房倒也沒太有區別。陳星依這樣想著，有些可憐老父。

比起那名被辭工的工人，陳父已經足夠幸運，足夠勤力，才換得這間小小辦公室。寒窗十年，職場又二十載，有傢業，身體尚好，在同齡人中已經是佼佼者。

陳父很是自豪，他指著窗外景觀，巨大的摩天樓幾乎插進雲霄，這都會的一磚一瓦有他一份力。

“大妹，你可知道這附近地價？”

陳星依搖頭。

“一平方兩千塊租金，要買下來，嘿嘿，翻三十倍。還在漲，這十年每年都在漲。增速接近百分之七。要我看，香江最賺錢的生意就是地産，買一棟大廈做業主，一勞永逸！”

“原來如此。”

“大妹，你可向地産界經理人發展，或是像爹地一樣做專業人士，做會計師或律師。磨煉幾年業務，薪資不愁，社會地位也不賴。”

陳傢小輩沒有男丁，也隻能由女仔頂上。陳父一向反對女仔結婚後做傢庭主婦，社會上到處是優秀女士，做得不比男丁差，女性應該被從廚房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