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定身子於我拱手道：“是在下唐突瞭。”可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我見他這樣也不是真心道歉，真是叫人難做！

“你別氣，我上回說帶你去瞧的，你可還記得。”他見我怒極，輕笑一聲轉瞭話頭。

我這才想起來，那日他去驛館時候與我說的，京都花魁夜。有些為難，女兒傢夜間去窯子...

正要推拒，他搶在前頭說：“你應瞭我的，況且紗帽圍瞭面。”

想去瞧瞧，隻在話本裡頭有見過這些，那年輕公子一擲千金買下臺上美人一夜春宵。立時，我起身叫上采兒。

采兒將紗帽拿瞭來揣在手裡，我們主仆跟著趙衍廷一同出瞭門去。往西行，出瞭胡同，轉入巷子，隻見眼前一片光亮照滿瞭我的眼。在踱步出去，街上明燈惶惶，小攤商戶大門敞開，掛瞭五六盞燈籠在廊上，照亮瞭整條街。路上行人摩肩接踵，有神仙眷侶，有老人垂髫，皆順著人流而去。

采兒將紗帽在我頭上圍好，右手卻是被一把拉住，往前去。我轉頭看他，趙衍廷隻專心瞧著前頭，側臉鮮明硬朗的映入我的眼簾，叫我張口要說的話沒能湧出。

人流湍急如河流一般，直往一個方向去，嘈雜的聲音蓋住瞭許多的東西，一如我砰砰直動的胸口。

我睜大瞭眼睛看著前方，今日還有許多舞龍舞獅的，逗弄猴子的，耍雜技的...

寬闊的路口圍瞭許多人，趙衍廷帶著我在這兒停瞭下來，後頭采兒與阿木也跟瞭上來。

“你在這兒等等我，我去給你買些好吃的，叫你另一隻手也不是空空。”風吹過紗佈露出縫隙來，他的眼在後頭耍雜役的火光裡亮瞭起來，看進我的眼眶裡去。

我不知道我做瞭什麼，我隻記得我點瞭頭，他就從我身旁走去瞭。我轉過身，透著薄薄的紗佈我看他轉頭看著我，我也看著他，良久他揮瞭揮手埋進瞭人群，可他生的體高，影影綽綽的背影還是印的進我的眼中。

阿木被他留下來陪著我，他抱著劍見我看過來，對我露出一個笑來。略黑的膚色叫他這笑，又加深瞭不少。

他再來，手上拿著四串通紅的山楂葫蘆，他遞到我的手裡，我微微愣神的看著他，不自覺的接過手。

“小時候我常會和玉姐兒悄悄地跑出來，然後買許多的糖葫蘆吃。回去阿母問，我與玉姐兒都不認，可嘴邊還是沾瞭許多糖，黏糊糊的。阿母不說，隻是無奈的笑，而後把門鎖的更緊些。”他手裡那串，被他轉瞭許多圈。他是對著我說的，而我不敢看他，隻敢看他轉著的葫蘆串子。

第 30 章

他帶著我在擁擠的人潮裡看京都的繁華，他似乎是很熟悉這些的，那幾個小販路過他身旁耍技，他擡手會變出一抹煙火來，最後變成小小的銀錠子，丟到對方懷裡。

那幾個小販就驚奇的看著他，他隻是牽著我的手笑著往前去。阿木帶著采兒給我買瞭好多吃的，糖糕，糯圓，山薯丸子。

接著，我們在淮山湖岸停下，那兒有許多的畫舫，他牽著我的手上瞭甲板，船前還有幾個打手在那兒守著。他上去，那打手請瞭個手勢恭敬的喊他貴人，請他晚好。

他又丟出兩個銀錠往上去，迎面來瞭位公子，那公子一身淡茄皮紫大襖，頭戴紫金冠，一身礬紅的席踝封腰繡金雕。腰佩一雪玉，似乎是山河出的，極名貴的玉種。

見趙衍廷來，那公子忙上前帶笑道：“倒是稀客，這日子平平難見你一回。”

“是你沒有眼福，這多我一人，添的無數風光。”趙衍廷勾起唇畔一角，迎上那貴公子調侃。

那人似乎是註意到瞭我，轉頭往我這看來，我心下一緊往趙衍廷身後躲去。但見趙衍廷擡臂一擋。

“這是哪傢的…姑娘？”那公子也不欲再看，或是怕趙衍廷生氣，說話也十分的平和，略帶試探的意思。

趙衍廷隻是含著笑意，沒有說我是誰，但卻與我介紹：“這位是東洲駐京都府衙與番邦做生意的宋玉郎。”

我探出頭來微微的點頭，他拿著扇子敲瞭敲掌心，含笑與我點瞭點頭。而後便與趙衍廷說的五湖四海的事情，不再多提我。

想來也是個明瞭人，是知輕重懂人心的。

“你將北野的生意交與我做，我從中分三成利給你。”我方才還在想宋玉郎為何待趙衍廷如此殷勤，原來是有心在此。

趙衍廷沒有說話，側過頭來看我，我剛吃瞭顆山楂糖正好擡起頭看見，這是隔瞭面紗我才敢，不成我難對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