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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朱雀(41)
作者:昭邑 阅读记录
火,到處都是火,噼啪的燒灼聲和隱約的吶喊聲,魔舞的火苗和閃爍的劍光!
花錦怡感覺自己又回到瞭十五歲生辰那天,她滿心歡喜地下學回傢,她陪著從小養大的大黃狗,她愧疚於村裡人的挖苦讓父母面上無光,她聽見轟隆隆的馬蹄聲奔跑,她看見火海裡的刀光,看見平日裡瞧不起她的李四娘讓她快跑,又看見尖刀從她胸前刺出。
還有,她還看見她爹正在默默收拾雞,娘在旁邊笑盈盈搟面條。
轉瞬之間,屋子裡一片火海,房屋的橫梁將爹娘砸在下面不能動彈,爹娘無助的哭喊,大黃急切地拉著娘的衣袖,最終也被火海吞噬。
藏在心裡的恐懼瞬間將她淹沒,心髒仿佛被狠狠攥緊,她噗通一聲跌坐在地,眼淚順著臉頰滾滾而下。
拾風雨殺得起勁,根本沒留意花錦怡的異樣,倒是那少年被嚇瞭一跳,不明白她為何會怕成這樣,看著大火將這賊窩燒瞭,看著那個持劍的人毫不留情的斬殺賊人,他隻覺得心裡痛快極瞭,若是他也有刀劍,恨不得將這幫賊人砍個零碎才能洩憤。
拾風雨提著劍一身戾氣而來,驚得花錦怡手腳並用向後退,隻覺得他白凈的臉上仿佛又帶上瞭兇神惡煞的鬼面具,那劍隨時都會向她揮砍而來。
看著她眼裡的戒備和恐懼,拾風雨怔住瞭,少年站在她身前,仿佛將她隔在瞭另一個世界,而拾風雨自己,提著帶血的劍、背靠著熊熊的烈火,像個從地獄火裡走出來的惡鬼,讓她産生瞭深深地抵觸和懼怕。
本能的,他將還滴著血的劍向身後藏瞭藏,語氣和煦溫柔地關切道:“怎麼瞭?”
第 19 章
花錦怡穩瞭穩心神,輕輕解釋:“第一次見你如此殺人,嚇住我瞭。”
沒錯,她畢竟是個小姑娘,拾風雨心裡懊惱,剛剛隻顧著殺惡人,竟將她給忘瞭,語氣討好道:“我今日多殺一人,他們便能少害一人,早知道你害怕,我便不這麼莽撞瞭,下回一定註意。”
花錦怡勉強笑笑,抹瞭抹臉上的淚,扶著身邊少年遞來的手站起來,拾風雨根本不知道她的心結是什麼,她對他的防備和懼怕又來自哪裡。倒也無妨,她下定決心甩開他後回潯州,大不瞭再改名換姓,哪怕是終年帶著面紗過活,銅幣也好、鬼面也罷,他再如何都與她無關瞭。
林中的大火還在燃燒,幸好山下一片空地,無人居住也沒有叢生的樹木,等到山都燒盡,火應該就滅瞭。
離開釜窯縣,三人在路邊的山神廟裡歇腳。
花錦怡招呼少年在草席上坐好,不願意多看一眼拾風雨,而是專心與少年閑聊,“你是何來歷,我們還要北上去往肅州,恐怕無法帶你一起。”
少年疑惑說道:“怎麼要去肅州,我是京城人士,幾日前從京城出發時,朝廷派瞭徐老將軍帶兵赴肅州鎮壓紅羽軍,不知道肅州何時就會交戰,此時去太危險瞭。”
花錦怡說道:“你這幾日被擄也能清楚,如今課稅如虎、官員無德,百姓過的艱難,不少人被逼的投匪,我聽聞紅羽軍所到之處從不燒殺劫掠,深受百姓愛戴,所以想去看看。”
少年臉色微變,說道:“實不相瞞,我名叫房子厚,是京城校書郎房海平的庶子,姨娘新喪,嫡母看我實在傷懷,便準我到釜窯縣舅舅傢中小住散心,沒想到舅舅已經搬走,還沒等我打聽到他搬往何處,便被山匪劫上山,將我綁瞭整整三日。”
房子厚又說:“這三日我眼見山匪行惡,耳聽縣令狼狽為奸,心中的確大受震撼,但我私以為,再重的課稅、再難的謀生,都比不過戰火殘酷,頃刻便可摧毀千萬個傢庭,若是二位俠士是要去投奔造反,那咱們就此別過吧。”
少年才不過十六七,但卻字字有力,被囚禁幾日後青白的小臉絲毫不顯懼色。
花錦怡對這等心堅志高的人一向很敬佩,也不反駁,隻想著讓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獨自回京,恐怕還沒走多遠就又要遇險。
拾風雨卻開口道:“你自小長在京城官傢,自然不懂百姓之苦,他們若不是實在過不下去,又怎麼會離開傢做反賊?”
房子厚呵呵笑瞭幾聲,反問道:“反賊難道比整日學瞭治國之道的皇傢子嗣更懂如何治國嗎?造反成功瞭又怎麼樣,若沒有雄才大略,也不過是徒增幾年的戰火罷瞭。”
許是見過拾風雨在山上屠殺的樣子,房子厚還是很怕他,看他冷著臉一言不發,房子厚緩和語氣說道:“我反倒覺得是地方官員不作為才是問題所在,就像釜窯縣的縣令,欺上瞞下,搞得釜窯烏煙瘴氣。據我所知,如今各縣縣令隻需每月上報一份政務文書,上峰從不視察,他們的俸祿又低,容易被財富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