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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里的逆行者+番外(3)

作者:寒烈 阅读记录

有痕将做好的包尔萨克端上炕桌。

菱形小面点炸得金黄,盛在大白盘子里,周围摆着一圈小碟子,里头是酸奶、辣酱、香菜酱等各色蘸酱。

“方老师您尝尝,可学到了您厨艺的一二?”有痕双手放在背后交握,有些忐忑。

方馆长拿起一枚包尔萨克,在酸奶中蘸一蘸,送进嘴里,轻轻一咬,油炸的小饼又酥又脆,合着酸奶的奶香,甜而不腻。

“头一回做包尔萨克,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她翘起大拇指,又扭头示意吴静殊,“吴老师你这徒弟,让给我可好?”

“那怎么成?!”吴静殊假嗔,眼里是与有荣焉的笑,“你可不能和我抢!”

有痕返回厨房,把用羊油炒的沙葱羊肉块儿装在小砂锅里,锅沿贴一圈饼子,配着方馆长珍藏的奶酒,和切好的哈密瓜,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老少三人围坐在炕桌边,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方馆长绘声绘色地讲述乌孙民间传说轶事。

“……江都公主一行人,辞别故里扬州,西行北上,途径沛国,登相县灵璧山,扶石驻足远眺故国,久久不愿离去,以至于她的手印都深深印在石头上,香气经久不散。一千三百年后,元代钱塘诗人钱惟善经过灵璧山,写下《灵璧手印篇》,‘灵璧亭亭立空雪,石痕不烂胭脂节’,来纪念和亲乌孙的江都公主……”

有痕半托着腮,想象娇养在扬州的江都公主刘细君,拜别父母亲人,带着浩浩汤汤的仆从车队,一路向西北行去,内心将是何等的忐忑不安?

“……和亲队伍一走,就从春天走到了秋,”方馆长喝了几盏奶酒,被天山日头晒成蜜色的脸颊浮起薄薄的红霞,双眸晶亮璀璨,神情全不似一位七十岁的长者,“虽不似唐僧西天取经那般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也不免风餐露宿几番坎坷。等她跋山涉水到达乌孙王庭,却知晓乌孙王猎骄靡立她为右夫人,同时还立了匈奴的公主为左夫人,这教一向以左为尊的汉室公主情何以堪?江都公主一下子便病倒了……”

“猎骄靡真渣男也。”有痕鄙弃地轻嗤。

方馆长拍一拍她手背,“江都公主吃了几付从长安带来的药也不见好,左夫人匈奴公主知道她病势沉重,遣匈奴医生前来探望……”

方馆长故事正说到精彩处,外头由远而近此起彼伏地响起犬吠,在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方馆长停住话头,侧耳倾听。

屋外忽然有人大力敲门。

“嘭嘭嘭!嘭嘭嘭!”

有痕一把按住想要起身的方馆长,“您和吴先生稍坐,我去应门。”

她下了矮炕,趿上拖鞋,掀开厚毡帘,走出内室来到门边,一手抄过插在门旁杂物架上的钢骨长柄雨伞藏于身后,一手按紧门闩,沉声问:

“啥儜?”

外头来人不晓得听没听得清楚,只低沉地笑了笑,“我们是连夜从山上救援下来的救援队,请方医生救人一命!”

知道方馆长是医生!

有痕不假思索拉开门闩,用力推开门。

外头风雪猛地漫灌进屋内,吹得毡帘猎猎作响。

门外一个高大的男人映入有痕眼帘。

男人穿一件柠檬绿夹银灰色反光条风雪衣,风帽扣在头上,防风绳紧系,只一双眼睛露在黑色巴拉克拉法帽下,上下睫毛和口唇位置沾染着霜雪,一双眼睛在门廊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朝有痕微微颔首,随即一侧身,让出位置,有好几个与他相同打扮的壮汉前后抬着四具简易担架鱼贯进了屋。

壮汉们拥在门厅处,扬声用方言吆喝,十分焦急的样子。

男人殿后,双脚在门口地毡上跺一跺,蹭掉雪靴上一层厚厚的冰壳,这才进到屋内,伸手拉住门闩,用尽全力抵抗风雪,关上了门。

方馆长闻声从里屋出来,引一行人到闲置的客室,又转头对跟出来的吴静殊解释:“这是我们县里的救援队,救下来几个被暴雪困在山上的驴友。外头大雪封路,他们的车开不出去,只能送到我这里急救。你和有痕先坐,我去处理一下。”

方馆长寻了急救箱出来,进屋救人。

“有痕,你替老方招呼客人。”吴静殊摆摆手,先有痕一步进厨房去了。

“……把外套脱了,进来喝口热茶罢。”被留下来招呼客人的有痕去取了条干净毛巾来,递给站在门口的男人。

男人脱下手套,解开防风绳,拉下风帽,拽走其下的巴拉克拉法帽,露出蓬松的黑发和一张古希腊雕塑般棱角分明的脸。

他慢条斯理地接过毛巾,朝有痕微笑,“谢谢!”

眉睫上沾染的霜雪被室内的温度一蒸,慢慢地化成晶莹的水珠,挂在眉尖睫稍,将落未落,在他眼前,倒映出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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