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里的逆行者+番外(45)
虽然陆広林比陆広植还小四岁,可是他结婚早,又因陆爸爸陆広植和妻子安欣为事业缘故孩子要得晚,安欣怀孕三个月时,有痕小婶婶也恰好查出有孕。两妯娌前后相差一个月,先后生产。
有痕早出生一个月,堂弟皓皓晚她一个月出生,祖母照顾了母亲一个月又去照顾小婶婶,还要照看新生儿,到底快五十岁的人,精力便有些大不够,哪还能同时照看两个婴儿?
有痕从此在祖父母、外祖父母家轮流被照管,直至上幼儿园。
人与人之间,难免有亲疏,有痕就是那个被不知不觉冷落了的孩子。
直到今时今日,老祖母也是爱大孙子皓皓多过爱有痕,哪怕记忆渐渐丧失,听见门铃响,第一句问的仍是“皓皓回来啦?”
见有痕进门,已不认识她,笑眯眯仰头看她:“安欣来啦?吃过饭㕹?”
老人家的回忆里,仿佛没有陆有痕其人。
小婶婶在一旁再次介绍,“这是呦呦,阿哥家的呦呦。”
“哦哦!呦呦!”老太太笑起来,眨眼功夫又问,“安欣来啦?吃过饭㕹?”
小婶婶无奈得很,等把老人家哄回房间去看电视,才有时间对有痕歉意一笑,“阿娘记性勿好了,呦呦覅怪伊。”
有痕摇头,送上果篮。
小婶婶一边接过果篮,一边说“太客气了”,转手把果篮放在一旁,“皓皓学校公派他出国交流半年,这才出去一个月,阿娘就想他想得勿得了,唉……”
又朝有痕似真似假地抱怨,“阿娘一直说等着抱重孙,可你这个做姐姐的不结婚,皓皓也不肯结婚,说不能在呦呦姐姐前面结婚。”
有痕只好赔笑,并不接茬。
到她这辈,陆家的孩子,名字已不讲究宗谱字辈,她叫有痕,生日相差一个月的堂弟单名一个“皓”字,两姐弟自出生天然就有种竞争关系,在祖父母眼里,皓皓乖,呦呦也乖;皓皓学习好,嗯,呦呦学习也不错;皓皓保送重点大学,为陆家光宗耀祖,呦呦?呦呦学画画的,女孩子学画画满好的,将来可以当美术老师……
被比较得多了,有痕内心早已麻木,反倒是皓皓,常常在过年聚餐时私下对她抱怨,“有什么可比较的?每次都拿你我尬聊,不累吗?”
累吗?当然不累。
岂止不累,简直是一年当中的高光时刻,没有这一刻,如同缺少一项仪式,过年都没滋没味。
有痕被变相催婚的小婶婶留饭,再三推辞不成,陪着祖父母和小叔叔小婶婶吃了晚饭。
祖母记性虽大不如前,但胃口尚佳,红烧肉汁拌饭,能吃下大半碗,反而是年轻时最爱吃大壮肉的祖父,如今口味清淡,专拣清蒸鱼和清炒米苋吃。
吃过晚饭,有痕告辞,老祖母在门口挥手同她道别,“安欣回去路上当心,下趟带呦呦一道来。”
哪怕回到自己的空间,回想那一刻,有痕仍不免觉得心酸。
她坐到梁如诗身边,两人挤在一张懒人椅上,她把脸轻轻侧伏在老友肩膀上。
“虽然在阿娘脑海里,我的存在,只是一个连脸都记不住的名字,可我仍然会觉得,她至少还记得我的名字。”有痕低喃。
梁如诗“哈”一下伸手把有痕的头发撸得乱糟糟,“你祖母不记得你,也对你无所求,家母就不一样了,她要不是用得到我,恨不得我不存在!”
有痕在她充满嘲讽的语气里听出八卦味道,“令堂又介绍你相亲?”
梁如诗倾身从一旁画具桌上拿过陶罐,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大口猛灌,“你绝想不到是什么人!”
有痕发散了一下思维,“总不会是程先生的朋友罢?”
程先生是梁如诗继父,由学者转型下海经商,自诩儒商,日常行止朝香江霍、李家族看齐,造桥修路办学校投资艺术品,在商界口碑着实不差。
梁如诗摇摇手指,“虽不中,亦不远矣,再猜!”
“这么离谱?!”有痕大骇。她只是往她认为最不可能的方向推测了一下而已。
“他们介绍程若栋中学同学的爸爸给我!”梁如诗揭晓答案。
梁如诗同母异父的弟弟程若栋,同她相差十二岁,今年十七,就读高二。
有痕默默在心里计算对方年纪,哪怕对方一俟达到法定年龄便结婚生子,现年也已四十岁。
有痕猜不透其中关窍,只能轻抚梁如诗后背,一下又一下。
“据说对方是泰鼎集团继承人,‘年纪轻轻’已荣升集团执行总裁,荣获浦江年度青年奖,在年轻一辈里极受瞩目。”梁如诗冷哼,“家母说他酷爱艺术,家中有座私人博物馆,想找志同道合的伴侣,支持他、欣赏他的艺术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