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夕沉[先婚后爱](46)
“各位先生,请尽情享用。”
明明指的是桌面上那些价格不菲的酒液,可她在她旖旎的声线中,却含着一万分意有所指。
几乎是下意识,沈暮帘猛地撞开面前的女人,顾不上疼痛,用尽全身力气往外冲,却在指尖触碰到把手的那一瞬,被人硬生生扯了回去。
“门口都是他们的人,别逼他们用链子栓你,”陆崎凑在她耳边,“这些人都是出了名的玩咖,你会喜欢的。”
沉冷的声线仿若冰窖,绝望渐渐从天顶往下灌,沈暮帘在自己窒缓的呼吸中,绝处逢生般,生出一星半点的冷静。
“陆崎,”她眸中燃着暗火,“我不会放过你。”
陆崎毫不在意的耸肩,悠悠往外走:
“这些事,等你能平安出来再说吧。”
身后又传出一阵哼笑,已经有人扯松了领带,对着沈暮帘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特地从法国送来的黑皮诺,小姐不过来尝尝吗?”
坞港飘渺而虚拟的黑洞全然展露在她面前的那一瞬,沈暮帘忽然想起,在海岛与顾佑远共度的那个夜晚。
那时她浸在他暗哑的嗓音之中,昏昏欲睡,缓缓阖上眼,对着身侧唤了一声:
“顾佑远。”
“嗯。”
半梦半醒间,她迷迷糊糊向着他的体温蜷缩,俨然一副害怕被抛下的、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如果我从天上坠落,你会接住我吗?”
窗外海风呼啸,若是凝神,还能听见海浪拍上沙滩的颗粒感。
她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回答。
或许是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幼稚,又或许他自己都不清楚答案,本就是梦话,连她自己都未曾想放在心上。
但就在她翻身入眠的那一刻。
有人倾身而来,替她理顺后颈压住的长发,郑重的捏了捏她的无名指。
随后,她的耳边抚过寡淡的,低沉的,毋庸置疑的一句——
“我不会让你坠落。”
……
眼前的讥笑宛若深层的牢笼,沈暮帘缓缓抬起眸,静静掠过每一张丑恶的嘴脸。
一众的生面孔,应该是某位坞港的东道主请来的外客,对坞港或许只是略有耳闻,并不了解。
等了几分钟也不见她俯首,已经有人焦躁不悦,端着酒杯往沈暮帘脸上凑:“小姐,我喝一杯,你脱一件……”
她却避开男人挑开她外衣的动作,无波无澜的接过他手中的杯盏,缓缓垂下眼:
“几日前,我亲手将玻璃插入一个人的掌心,从身体中溅出的血,倒比这要红些。”
声线极淡,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却莫名让在座的所有人都震了震。
但只是转瞬间,他们便相互打着哈哈,像是笃定了她在唬人。
一介弱女子,这样细瘦的手腕,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魄力?
于是他们变本加厉,要把沈暮帘搬上‘餐盘’活剥干净,这么混乱的席间,已然有人迫不及待伸向她胸前的蝴蝶结——
在他扯开的那一瞬,眼前忽的闪过一寸银光,沈暮帘亮出藏在荷叶袖中的餐叉,猛地朝他的大腿插去。
动作干净利落,大刀阔斧。
可她并不是每一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仿佛遇见这种事已是家常便饭,男人早有预料,行云流水的闪避,尖锐带着果决的破空声自西裤边缘划过,却没能伤到他分毫。
“这么执拗的性格,”男人眼中带着狩猎的兴奋,“希望你到了床上也是如此。”
手中的利器被剿下,几只粗壮手腕紧紧锢住她的肩,沈暮帘心下一凛,侧过头狠狠咬上男人的虎口。
可他们已然沦为欲望的怪物,剧烈的疼痛反而助长气焰,在血液交织中,他们看着她的目光,宛若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在沈暮帘的反抗中,他们的笑声更旺,高高举起酒杯,欢呼雀跃,为即将成功捕获的猎物而碰撞。
但就在酒液洒在沈暮帘身上的那一刻。
厚重而奢华的实木门被人从外毫不费力的打开,寒风倏地灌入闷热的包厢,冲淡了混乱刺鼻的酒味。
在这阵凛冽中,沈暮帘抑住发软的小腿,扶着桌沿站了起来。
直到嗅到极淡的、熟悉的雪松香,她的泪珠,才犹如断了线,一颗一颗,缓慢的坠了下来。
数十名黑衣侍者匆匆涌入,水泄不通的将整座宽敞的包厢围起,面色肃然望着门外,像是在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浓厚的嘈杂渐渐淡去,众人在这样的声势下,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略显慌张的面面相觑,直至望见宽敞的门外,有人逆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