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夕沉[先婚后爱](69)
沈暮帘缓缓垂眸,拼命压下心口的酸涩。
那天晚上,沈暮帘非要为顾佑远烧一桌他爱吃的京城菜,她笑着说决心要做一位贤妻良母,动作却马马虎虎,直到她成功烧坏两个珐琅锅,才被黄姨劝阻,撇着嘴不情不愿的站在一旁。
顾佑远看她可怜,伸手去蹭她脸上的灰炭,却被沈暮帘误认为是嘲笑,抓着他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像只炸毛的猫。
他却不生气,看着指节明显的齿痕,眼神幽深,不知又是什么事,能这样扰他心神。
厨艺已然十分失败,于是在翌日清晨,沈暮帘便拉着顾佑远去尧城看开窑。望着那些成色缤纷的花口瓶,沈暮帘回过头同他相视,试探的问:“想不想试一试?”
于是,从拉胚再到修胚、从磨胚再到素烧,她都跃跃欲试,但凡做错,一旁系着围裙的顾佑远便会上前,试图补救。
他的手很巧,不止应该停留在庄园、公司、名利场那样的一隅之地,只是握着钢笔机械的在写满英文的文件上签字。沈暮帘恶劣的想,他的指节分明适合留在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地方,凸起的青筋禁欲,让人忍不住想握紧。
哪怕最后的成品是稚嫩得甚至有些畸形的弦纹瓶,也还是被顾佑远小心珍藏,放置玻璃罩下在那些精美的苹果尊、青花瓷之中,沈暮帘感动得要哭:“你居然不觉得我做的瓶丑……”
顾佑远闻言微愣,放下手中的杂志,缓缓拧眉:“你做的不是碗?”
“……”
除夕当晚,奶奶盛情难却,几人聚在海岛,连一向唯唯诺诺的吴特助都上了桌,满头大汗的举杯,腰都要弓进了沸腾的锅,反倒被爷爷训斥扫兴。黄姨爱喝自酿的黄梅酒,酒意上头,嘴上的故事便开始兜不住。
她拉着沈暮帘的手,笑嘻嘻的告诉她,别看顾佑远少年老成,情绪稳定得吓人,他小的时候竟然一见到蜘蛛就怕得倒地痛哭,无论别人怎么哄都停不下来,唯有拿出相机对准他,他才会在乎形象的擦去鼻涕,对着镜头颤颤巍巍的坐起来。
顾佑远听得额头青筋突跳,忍不住蹙起眉睨着黄姨,刚要怒斥,目光却倏然停在沈暮帘笑得发抖的肩上,阴沉的面色稍稍滞下,才得以微微舒缓。
饭后,她说吃得太撑,好声好气的对他撒娇,说要他陪着她到黄金海岸上走一走。
不远处的天桥上,有人正欢庆着新年,激动的喊着倒计时。她兴致勃勃的望着对岸的金碧辉煌,顾佑远低低垂下眸,带着浅淡的笑意,望着她乌黑的发顶。
他们牵着手漫步海滩,海风泛着凉意,鼓动着沈暮帘新裁的酒红色长裙,她的唇无声的跟着人潮默念,直到高塔钟声敲响的那一瞬,她倏地回过头,扑进他的怀中。
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他不由得后退几步,紧紧锢住她的细腰,感受着她的贝齿啃噬一般发狠咬上他的下唇,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在亲吻上。
猛烈的痛意侵袭而来,顾佑远尝到一点血腥气,却也只是任由她,轻轻抬起手,安抚一般的揉过她的脊背。
直到沈暮帘耗尽最后一丝氧气,才恋恋不舍的抽出一点距离,如兰吐息就在他身侧,顾佑远眸色幽深,喉结滚动,伸手去探她的脸,指尖却在寒风中蓦地一顿。
滚烫的泪浸湿了她的眼,他的爱妻早已泪流满面。
可沈暮帘却仿若浑然不觉,她正深处痛楚与幸福的交界线,轻声对他说:
“新年快乐。”
周遭一片繁华,她在唇齿间厮磨的另一句话顺理成章,消散在细密的涨潮声中——
顾佑远,不要忘了我。
第29章 Chapter 29
她的泪珠像是浪花, 拍打上顾佑远心中的礁石。
指腹划过她细腻的皮肤,他只觉得口中含着尖刺,还来不及替沈暮帘纾解, 她的嗓音夹杂着海风的细噪, 先一步飘进他的耳廓。
“顾佑远。”
“嗯。”
“你会跳维也纳华尔兹吗?”
寒夜席卷着她的裙摆, 顾佑远望着绸缎的鼓动,倏地怔愣。
他骤然想起, 多年前沈氏为爱女办的那场盛大的成人礼上,女孩娇艳的笑颜,洁白的裙尾轻盈如羽毛, 熟稔的跨着华尔兹节奏的纺织步。那时的他只能站在昏暗的窗边, 仰望着舞池中鲜活高傲的天鹅,离远又离远,生怕自己的垢染坏了她。
直到沈暮帘捏了捏他的掌心, 顾佑远才能从长河中抽离,眸光煽动,嗓音闷哑:“会。”
她笑着牵他跨入海浪之中, 任由咸腥海水浸湿她与他的脚踝,猛地灌下几口带来的雪利酒, 直至微醺,才将玻璃瓶掷上沙滩,目光迷.离, 抬指抵上顾佑远坚实的腰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