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在网络中游荡，寻寻觅觅。

认识一些人，然后，忘记一些人。

第9章 短篇（九）永生之恋

阿亚是我的朋友，我们在夜店相识。他是个优雅的男人，俊美的容颜，苍白的脸，深沉的眼睛像一片看不见底的湖泊。微笑的时候，低垂着眼睑，脸上带着病态的怯弱。

初相识那晚，我喝了很多酒，醉倒时，他扶住了我的肩。

我摸索着寻到他的唇，深深地吻上去，他用手揽住我的后脑勺，毫不客气地还击。他的吻温柔而细致，带着惆怅和淡淡的苦涩。

尔后，他半搂半抱，带我去了他家里。

那是一栋位于偏僻山脚下的豪华大宅，房间很多，多到凌乱。我无助的心，在这片凌乱中迷失。

我们在客厅的沙发上亲吻，抵着额，看彼此的脸。

“你失恋了？”他问，语气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我点头，淡淡地笑着，却忍不住流出了泪，“我们曾许给彼此一生一世，说好永不离弃，可他终究是变了心，爱上了其他女人，然后就这样抛弃了我。”

他低低地叹息，带着怜悯，探起头，吻上我的眉间。他说，“我给你永生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永生，我想要永远。”我笑。

他的眼光穿过我的身体，望向很遥远的地方，他说，“永远太远。”

我扑到他怀里，哭地歇斯底里。

永远太远，所以我的爱情，抗拒不了时间。

那天以后，我和阿亚成了朋友。

他是个奇怪的男人，白天不喜欢外出，晚上穿着西装礼服去夜店，有时带着我，有时自己一个人。每一次，他都是只要一杯红酒，而后躲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舞动的人群，眼里流露出寂寞。

偶尔，有女子搭讪，他也不拒绝，牵上她们的手，在舞池里游走。他跳舞的时候就像王子一样，无懈可击的姿态，完美的优雅。

但依然寂寞。

一曲过后，他有时会带她们回家。我跟他们身后，躲在暗处看他和她们缠绵，看他白净健壮的身体是怎样让一个个女人心甘情愿在他身下承欢。

在她们睡着之后，阿亚会用刀割破她们的手腕，把她们艳红的血用水晶瓶子装起来。于是，透明的水晶瓶染上一片血红的颜色。

阿亚俯下头，轻轻亲吻她们手腕上的伤口，等他抬起头时，被割破的手腕已经光洁如初。

阿亚回过头看着我，微笑，尖锐的獠牙从唇下缓缓挤出。

他是一个吸血鬼，游走在暗夜的生物。谨慎而警惕，聪明的掩藏着自己的痕迹。于是獠牙变得寂寞，再也尝不到咬破少女咽喉的味道。

“你是慈悲的吸血鬼。”我看着仍在熟睡的女人，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呼吸平稳，只是肤色有些缺血造成的苍白。

阿亚喝了口水晶瓶里的血液，嘴角挂上一抹艳红，“怕麻烦而已，制造太多同类，会变得引人注目。”

我笑，好奇地看着他一口口把水晶瓶里的液体送入喉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

“来一口么？”他递过水晶瓶。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瓶口的血渍，那是一种甜腻的味道，有点腥，微咸，而且让人觉得恶心。

碍于礼貌，我忍住了，没吐，伸长脖子把它咽了下去。

“吸血鬼的口味是不是都这么特别？”我问，却没注意到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

阿亚忽然间跳了起来，扑到我身上，速度快的像飞一样。他抱着我离开了那间有其他女人在的房间，飞速掠过时，卷起的风自动带上了房门。

我想，当吸血鬼还是很好的吧？至少可以在极限的速度中享受风的爱抚。

我们去了另一间房，阿亚急急吻上我的脖颈。他说，“我给你永生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永生，我想要永远。”我笑，“阿亚，你知道的，我渴望的是一份永远不变的爱情。”

阿亚沉默，很久之后，叹息着放开了我。仰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趴在他旁边，用手指一遍遍描绘他的容颜，享受着指腹间的奇异触感。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唇，他的，獠牙。

他的身体传来隐忍的颤栗。

我说，“阿亚，明天陪我去好不好？”

他说，“好。”

第二天傍晚，我们一起出门。我穿着从阿亚衣橱里搜罗到的古典礼服，挽着穿着黑西装的阿亚一路步行，去参加那个抛弃了我的男人的婚礼。

阿亚戴着一副很大的黑墨镜，时不时看一眼正在西沉的太阳，表情厌恶而烦躁。

“为什么吸血鬼要怕太阳？”我问。

阿亚没有回答，只是回敬般问道，“为什么人类会死亡，为什么吸血鬼会永生？为什么你那么向往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