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6)
将军拄着拐杖,缓缓来到浑身汗湿的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你做的非常好,上尉”。他立刻立正向长官行礼。将军那冰凉的金属手指撩开他的领子,划过他炽热的胸膛,“上尉,你应该知道并且引以为荣,伟大帝国的文明征服东方的荒蛮,帝国胜利的旗帜必将插遍世界各地。”他面无表情地说:“是的,长官。”“胜利”这个词第一次让他感到厌恶。
他虚弱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昏死的她被覆上白布抬下了解剖台,他安慰着自己,至少他可以直接地掌控她的命运,这比起落在他人的手上,要幸运的多。
可是接连几天,他都没有勇气再路过她的监房,他害怕面对她的黑眸,害怕听到她口中不完整地叫出他的名字,人类的情感,不应该存在于这个野兽横行的世界。白天他想躲避她很容易,夜晚,他却总是在噩梦中惊醒。
他已经好久不带枪,他曾经发誓不再用右手开枪,如今他把这位久违的朋友别在军装的皮带扣上,穿上长没膝盖的风衣,大步走过广场,他的脚步突然停住,广场一角上的那棵小树,开出了一朵白色的花。洁白的花瓣、微黄的花蕊,它那么孱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也那么清香,他调转身向着医务室走去。
他打开了监房的铁栅门,她穿着不合身的囚服,蜷缩在房间的一角,鼻青脸肿,纤细的脖子上露着两道伤。他打开药酒,刺鼻的味道跟着挥发开来,他用镊子夹着棉球从瓶子里蘸了一些液体,拉起她的手臂,开始小心地擦拭那些淤青的伤痕。她身上的每一道伤痕的位置和深浅他都很清楚。他又一遍一遍温柔地扫视着这些伤口,彷佛他的目光越充满柔情,越能有助于伤口的愈合。她一声不吭地任他摆弄,疼痛时不时让她抽搐,可是漆黑的眼神始终是一滩死水。他凝视着她,在他的印象里,她应该很倔强,有点调皮,又是那么容易害羞。
他再次回到那棵小树的面前,想去摘下今年春天它开的第一朵花,可当他刚碰到那根枝条的粗糙表面的时候,他的手又缩了回来。他本来连人的生命都可以任意掠夺,如今面对一朵花儿的生命,却不舍得伤害。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钢笔,在稿纸张上画了一棵树,还有那朵小花,可他总是画不好,表现不出花的神韵,他并不是个艺术家,最后他干脆把十张作品全部放在她面前,他想让她知道,即使有很多事情她不能选择,却有着决定他的“作品”去留的权利。
“这是花,这是树,这是‘芙丽’。”他一张张向她展示。“这张画的不好。”那一张不小心滴上了墨迹的画,他将它团在手中。
她的黑色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豆大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他原本以为会给她生命的希望,没想到她突然疯狂发作,大声喊、放声哭,把垫子、坚硬的枕头和薄薄的被子,一切一切手边可及的东西掀飞,把他的作品从中间撕成了两半。他攥着一把废纸,终于读懂了纸上透露的信息,他记起曾经跟随元首到一个东方的盟国,那里的女人就对贞操有种固执的坚守。一旦失去了贞操就等于失去了一切,这和她的生命同样重要。
他突然很想说,那个人其实是我。但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他没有选择,只能继续践行使命,白天扮演她的天使,日落时分则是嗜血的恶魔。她再次被绑到解剖台上,不管他怎么用力征服,她只是痛苦地呜咽,再也发不出什么动人心魄的声响。玻璃窗上已经传来了不耐烦的敲击声,他明白将军为他们设下了一个阴险的棋局,他越是残忍的折磨她,她越是反抗的激烈,她才越能活下去,她只是一个女人,女人的承受力是有极限的,冷眼旁观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等待着她的意志被全部的摧毁,伴随着她的肉体,一起灰飞烟灭。偶然间想起自己曾经被炭火烫了一下,于是想到将蜡油滴在她身上,这看起来非常刺激,又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事实证明,将军很喜欢这个把戏,他用滚烫的蜡油或者烟蒂,这样炙热的物体,在她金黄色的细腻的皮肤上留下烧灼的痕迹,突如其来的灼痛,让她尖叫不止,她的眼睛被黑暗蒙住,不透一丝光线,她无法知道下一滴会落在哪里,未知的痛苦是特别让人恐惧的,唯一能够知道的是,这种痛苦不会停止。
他努力地将一切视若罔闻,只是把自己的身体当做一种工具,不会刻意在她的肉体里寻找满足。可是她每一次尖叫、扭动、抽搐,都构成对他的视觉、听觉、触觉的巨大刺激。只是一次,他这样放纵自己,欲望的猛兽一旦出笼,就再也不可遏止。他从来都是那么明确、强硬地攻占了她,没有人会对他的主动与被动做个区分,可他的心里知道,自己的罪孽又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