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之后+番外(24)
我把水杯重重放在桌子上,重新缩回被子里:“理想主义,理想主义你懂不懂。”
陈州闷着声音说了一句:“我不懂。”
我没有回嘴,他也没有再说话。不知道是药效上来还是怎么样,我很快就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阴沉了下去,只剩下一点斑驳的光影。
陈州也走了,他坐过的椅子靠在床边,显得孤零零的。
那天晚上,我穿着我爸给我新买的HelloKitty的睡衣出来吃饭,他今天做了鱼,麻辣煎鱼,还没出锅的时候就把我的胃口钓的足足的。
我洗完手,坐下刚夹了一块鱼肉,还没等放进嘴里,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声响。像是瓷器摔在地上破裂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句尖锐到不堪重负的声音:“陈,我欠你们家的啊,我伺候你吃伺候你喝,千辛万苦点给你生儿子养儿子,我反倒成罪人啦,你有没有点良心!”
两家只隔着一堵墙,这声音不肖费什么力气就可以清晰地传进我和爸妈的耳朵里。
这句何芳阿姨痛骂之后,就是陈国涛叔叔毫不客气的回怼,当然还包含着摔砸东西的刺耳声音。
我妈听见,颇为惋惜地说:“哦哟,陈家这两个,一天两天的都不消停,当着孩子的面就开始吵,像什么样子。”
我爸也在一边附和:“为那么一点柴米油盐的事,没完没了的,日子哪是这么过得?他俩倒是泄了火了,可怜了陈州这个孩子。”
我转头朝陈州家的方向看过去,心脏有点沉闷的钝痛,像是被从四面八方的力道撕扯着,喘不上气。
就连原来香掉鼻子的鱼肉,现在放进嘴里竟然也食之无味了。
我胡乱扒拉了两口米饭,有点吃不下去,站起来跟我爸妈说:“我出去一趟。”就跑了出去。
身后还传来爸妈的声音,我爸喊我:“吃着饭呢干啥去啊?”
我妈说:“你是不是傻,肯定担心陈家那小子呗,我看你这闺女啊,也是给别人养的。”
我绕了一圈到挨着陈州房间的那面墙,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子,对着里面就砸了下去,小声叫他的名字:“陈州,陈州。”
良久,里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是翻墙,我看见陈州坐在墙头,他的身体被冷寂的月光覆盖成一个剪影,单薄,瘦削。
陈州从上面跳下来,拿着一个小手电上下把我照了个遍,笑了一声:“睡衣可真难看。
我斜着看他一眼:“我妈叫你去我家吃饭。”
第13章
13
陈州被我领进家门的时候,饭桌边已经加了一张椅子和一双碗筷,我妈看见我们,就开始招呼他过去吃饭。
我爸妈估计也是一把演戏的好手,刚才惋惜的神色全部都一扫而空,像是听不见刚才陈州爸妈吵架的声音似的,泰然自若地给他盛饭夹菜,捎带嘴地问问学习情况。
陈州的兴致并不高,我爸妈说两句,才换回他一句。
我妈对他说:“小州啊,最近学习紧张吗,谢羌这丫头每次回来还要写作业到半夜呢。”
我爸对他说:“学习再紧张也不能不顾身体,你看你瘦的,以后想吃什么就跟叔说,叔给你做。”
“嗯,我知道了,谢谢叔。”陈州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抬头,只一味地埋头往嘴里扒饭,我看着他,胸腔好像被堵住了一样,堵的身体的水汽上涌,挣扎着想要挤进眼眶。
那时候的我日子过得还算幸福,以至于常常忘了,很多时候,陈州都是一个人。
听我爸说,陈国涛叔叔和何芳阿姨是相亲认识的,当时家里催的紧,俩人认识没多长时间就匆匆结婚了,再后来就生了陈州,刚开始还好好的,没过几天就吵了起来。
陈州当时还不到两个月,饿的嗷嗷哭也没人管他,他奶奶从乡下来伺候何芳阿姨月子,又不知道怎么两个人又有了矛盾,老人家只好又回去了。她在的时候,陈州好歹还能喝上点米糊奶粉,她走之后陈州就彻底有上顿没下顿了。
我妈当时跟何芳阿姨前后脚生产,刚成为母亲,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实在不落忍,就让我爸去把陈州也抱来,她奶多,我吃的又少,正好匀出点给陈州。
说起这件事,我爸总免不了对陈国涛叔叔和何芳阿姨有点微词,“都是当爹妈的人了,还没点责任心。”
我和陈州,也是吃同一个母亲的奶长大的。
这一顿饭他到底是没有吃进去多少,而且只吃米饭,除了我爸妈给他夹过去的菜,再不肯碰其他的一口。吃过饭,我妈让他别走了,今天就在这儿睡下,他却不肯,犟着要回家。
我那时候不懂,明明这里比他家要好的多,至少我的房间听不见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为什么他还非要回去。过了很久以后,那些混沌的情绪才终于拨云见日,它有一个矫情的名字,叫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