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之后+番外(84)
“妈,我不想当你的孩子了。”
我挂断电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陈州坐在我身边,脑袋靠在我肩上,沉默像是逐渐收紧的网,将我们越收越紧,知道只剩下彼此。
“我找到李思凡了。”陈州说。
“她在哪里?”
“一家疗养院。”
我的喉咙中又泛起一阵苦涩,李思凡这样优秀的人,她本应该有广阔天地的。
“李思凡真的病了吗?”
“我觉得他们那些人才有病。”
周末,陈州骑自行车载着我去那家医院看李思凡,好在那家医院的戒备并不森严,我和陈州登记了信息就进得去。
李思凡有一个单人病房,走进去的时候,我看见她正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和另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的男生翻着花绳,看见我们并不意外,还咧开嘴笑了笑。
“阿羌,你们来了呀。”李思凡跟我们介绍:“这是明明。明明,他们是我的好朋友。”
那个叫明明的男生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年纪,看见我们一下子跑到窗帘后面躲了起来,然后又偷偷看我们,被李思凡叫了一声才走出来,腼腆地朝我们一笑。
“你,你在这里还好吗?”
“很好很好。”李思凡说,现在已经差不多夏季,她只穿着单衣,宽大的病号服袖子晃动下,我好像看见她手腕上几条泛白的痕迹。那时愈合之后的伤口。“比在家的时候好太多了。阿羌,真的,我在这里有朋友,不用无休止地写试卷,必须把字写成楷体,不用听她说那个女人命怎么就那么好,生了一个儿子还不够,还要再生,我不用看书,书上的那些字不会跑出来吃掉我。”
“阿羌,我在这里很开心。我想有一天,我会情愿死在这里。”
第42章
42
李思凡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话对我们说出来, 曾经我以为她是幸运的,或许她也这样想我,然而命运对我们三个实在一视同仁, 将痛苦均匀地散播给我们每个人, 谁都没能挣脱。
离开那里时, 李思凡把明明教给她折的千纸鹤给了我们一人一个。
那是我很早就会的技能,李思凡折的那两只千纸鹤甚至没有小时候的我手巧,我看着那个有些歪七扭八的折纸,看着上面它们展翅欲飞的神态,幼稚地也想就此飞去。
“你觉得李思凡现在怎么样?”
“比我们俩好。”陈州说,沉默了两秒, 然后反握住我的手, 对我说:“我们也会好的。谢羌,我们也会好的。”
我不知道陈州对于“好”的定义是什么, 但我知道,这个好里面绝对不包括失去他。
我不知道我妈用了什么方法, 在对沈文龙担惊受怕几天之后, 终于慢慢放下心来。他没有再来找我,我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安稳宁静。
高二下学期, 期末考试之前我们还有一次联考,是榆中三中和五中的老师一起出卷, 换校监考。
也因为是三校联考, 照顾着三中和五中的学生, 题目比平常做的要简单很多,我们班的平均分都比平常要高上一大截。我看完自己的成绩就跑到楼上去看陈州的,尽管没有什么悬念,但好歹瞻仰一下他的风采。
我走到楼上, 避开乱哄哄在搬书的人群,到成绩单那边去看,第一个名字竟然不是陈州了。连带着很多个,第二第三第四都不是他,他的名字在最下面,今天考试的科目分数都是零。
“陈州没考试吗?”我随便问了一个他们的同学,他耸了耸肩:“请假了,没考。”
我的心里涌现出一些不好的预感,陈州请假怎么会不告诉我,就又拉着那个同学问:“他请假去干嘛了?”
“这我哪知道?”
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我甚至没有去过多思考,趁着现在还在午休,骑着自行车就回了平西。
很巧的是,在平西那棵树下,我遇见了背着书包走出来的陈州。
我扔下车,拦在他面前:“陈州,你怎么没去考试?”
他看见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但又很快消逝,然后对我说:“谢羌啊,我有点事,就请假了。”
“什么事?”我看着他的眼睛逼问,那双眼里没有惊慌,也没有那种羞愧,陈州很坦荡,只是有些无奈。
“不是什么大事,你放心。”陈州说,“回去吧,学校该上课了,你不是还要考北京的大学?”
他的坦荡实在让我找不出瑕疵,那种怀疑和担忧也连带着消散大半,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