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34)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
这是我用一整个青春期学会的道理。
我给她塞了一本普法手册。
离开县城之前,我给张以峤打了电话。
「抱歉,之前说还钱……」
「不用还。」
「周应槐现在需要钱,所以我还钱的时间会延后。」
「林衔青。」
「嗯。」
「你为什么这么坏?」
「抱歉。」
「你知道我听见理由,就会原谅你,对不对?」
「……」
「就像那一年,你明明不用把内衣甩我脸上,你还是甩了。你是故意的。」
「是。」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故意给我尝点甜头,你知道我会永远向着你!」
「对不起。」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我爸去检举周应槐吗?」
「你嫉妒他。」
「对!因为老子他妈的嫉妒他被你喜欢!」
「别哭了。」
「老子没哭,我、我真服了,我怎么没早点发现你吃软不吃硬?」
「……」
「喂,周应槐的病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
「那太可惜了——刚刚我在心里咒他,咒他得绝症。」
张以峤挂断电话,打了一个视频给我,我按下拒绝键。
他发消息给我:「你不接我要收利息了。」
视频再打来,我按下了接听键。
路灯昏黄,他走在街上,睡眼惺忪。
我才意识到,我们的每次联系,都隔着漫长的时差。
镜头里的张以峤变了很多。
他长开了,眉眼里带着点成熟的味道,不再像少年时期那样青涩。
不过,他依然很英俊。
他穿着衬衫,戴着金边眼镜,扶眼镜的神态很像周应槐。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好看?」
「我很难回答。」
「你要是个丑八怪多好,我就不喜欢你了。」
「我努努力。」
「别!」他凑近镜头,「你这样就挺好的。」
我露出无语的神情。
「喂,林衔青,虽然我学着周应槐的样子打扮,但我还是这副德行。」
「什么德行?」
「我不是没人要,我就是爱折腾,你晓得吗?」
「不晓得。」
「你要是早点儿和我在一起,指不定我早和你分手了。」
「好差劲的个性。」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吸吸鼻子,「你和周应槐在一起了?」
「暂时没有,我在追求他。」
两眼噙泪的张以峤嘴角向上,看起来很滑稽:「我知道了。」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
「我明白, 你别说,小爷我不乐意听这种话。这是我自个儿的事。」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你的钱够不够花?你可以假装不经意地透露自己的银行卡号。」
「我会赚钱。」
视频被我挂断了。我给他发消息:「祝你早日找到真爱。」
「谢谢你的祝福。」
过了很久,他又发来一句话:「你真狠心。」
张以峤还是一点儿没变。
可惜,我从来就不吃他这一套, 别想道德绑架我, 也别想驯服我。
我人生的主人,只能是我自己。
第34章
我不急着谈恋爱。
或者说,谈恋爱根本就不是我人生的必选项。
对我来说, 这件事像别在西装上的胸针。
有,挺好。没有,也挺好。
我急着向前跑。
读研、赚钱、实习、赚钱、入职、赚钱……
对毫无背景的我来说,这条路不算太顺利。
我一直在努力往前走,尽管很慢, 但决不后退。
就像长大,我跌跌撞撞, 走了不少弯路, 最后才回到正途。
世界上有很多事,一定也是这样。
研究生毕业之后, 我去了上海, 成为了知名律所的一名助理。
转正后, 我每个月都在攒钱, 攒下的钱有三个用途。
给我妈买口红、还钱给张以峤、给贫困家庭的女童捐助营养午餐。
我真正喜欢的工作, 其实不是有钱人给的大案子。
是受母校的校长邀请,回高中开普法讲座——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果童年时期的我能够明辨是非, 就不会犯下过错。
因为贫穷、蒙昧、恐惧, 我开口说谎,自此流言缠身,代价惨痛。
后来我发现, 即使再贫瘠的土地,也要用心去耕耘。
一场春雨过后,或许深埋于土壤下的种子,会开始生根发芽。
讲座结束后, 我收拾资料,离开校园。
又是一年春天, 天蓝得轻盈。打开手机, 我最先收到的是有财的照片。
黄雨薇写:「家有丑猫,岂能不晒?见谅见谅。」
我回复她:「贻笑大方之家。」
接着是张以峤的消息:「我回国了,相亲完约个饭。把许绮夏也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