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春+番外(147)
淋雨到底是吃苦头还是出风头他已经无从辨别,他震惊的是江书久居然可以把“原谅他的大意”这件事做得这么爽利,这究极其实是她在包容他的过错。
温敬恺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但答案已经在他心里——一点、一点也不会扫兴,因为敏感细腻真是非常宝贵的品质,他希望他的妻子永远都珍惜自己的情绪,如同爱怜这世间一切的鲜花与白云。
/山丘冷风和留住你/
被浇成两只湿答答的小猫小狗,两人在第二天睡到九点往后,差点错过民宿的早餐时间。
这种事并不常发生在温敬恺身上,这次意外赖床是因为昨晚睡前江书久给两人各塞了一片感冒药。只可惜防感冒的药效几乎为零,助眠效果却翻倍,两人握着整整三大包鼻炎纸出门,潦草解决完早餐后直奔森林公园。
在车上温敬恺不下三次地过问江书久是否依然可以进行短距离的徒步,她的肯定回答都异常坚定。
温敬恺觉着她虽然讲话略有鼻音但精气神看起来还不错,最终还是没有放弃更改日程。
到地方后江书久拉着温敬恺去购买往返双程的索道票,她握着两张热敏纸,微微抬头把偷懒讲得理直气壮。
温敬恺简直拿她没有办法,思来想去后惩罚她懒惰的手段也不过是将相机挪去她脖子上,结果一刻钟不到就迅速取下来,生怕重物压得她不舒服。
江书久得了便宜还卖乖,回头笑盈盈地感恩他的大度,“好多人都坐索道上去的,今天山里虽然温度不高,但两个小时爬下来我明天可就没有力气陪你去老城区的老街见好朋友了,到时候要是那位黎先生问你‘温敬恺你太太去哪里啦’,你就直接说我太太累死掉——”
温敬恺骨子里对传统习俗还是有敬畏之心,避谶这种基本的习惯他还是非常在乎的,是以听到江书久说这个字他便警觉地送来一眼,对方一下子灭了声,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不敢再继续说。
但其实坐索道不是多么愉快顺利的体验,毕竟他们将要登顶的地方是海拔有两千多米的高山,二十分钟的索道时长,江书久只激动了三分钟,其余时间都在不停出冷汗。
这种失重感远比游乐场的刺激项目恐怖得多,它消磨人的耐性,带给人冗长的、无止境的、悬浮的恐惧。
温敬恺从包里掏出两块黑巧递给江书久,看着她的眼睛耐心地跟她讲话,扯一些不用过多动脑但会分散人注意力的闲篇。
可即使这样江书久踩到实地时整个人的腿也还是在打颤,她扔掉酸奶瓶,张口就是一句“我下去不坐索道了,一定的”。
温敬恺挑眉,对此决定持保留态度。
这座位于山系南麓的山脉顶部拥有亚洲最大的天坦群落,天空中的积云雨好似张开双臂就可以碰得到。
温敬恺和江书久做标准的模范游客,后者缓过来之后乖巧又充实地拍照,在翻越一座又一座小山丘时被两个小朋友送到小野花。
温敬恺对此事的评价是——“她们是好女孩,江书久也是好女孩。”
一些紧要关头温敬恺的嘴皮子总是出奇厉害,江书久安心接下夸奖,冲着镜头比耶是真真正正的开心与洒脱。
旅游的终极标准似乎就在于此,冷风吹动野草的声音都新鲜,生机勃勃到让人觉得拿它来许愿也是一个富有创意且不错的选择。
“久久,下次不要再说那个字。”风扑在温敬恺的冲锋衣上,他面对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对江书久说。
江书久觉得他太迷信了,她想要消解温敬恺内心的紧张感,于是抱住他半边胳膊,语气十足轻松随意:“好,你不用往心上放啦,你看我烟也戒了夜也不熬了,每周末还要跟你去健身房,目标就是活得更健康更长久。”
此时并不适合讨论生死这样过分沉重的命题,但温敬恺终于还是吐露了自己很久之前在那座墓园里就想说的话:“我一直将江书淇对我们的再见视为一种急流勇退,我父亲的去世则是一种罪有应得,这种死亡情结特别不好,毕竟生命本来就是以占有别的生命为代价,我跟你见证过新生,也目睹过自然界交替的过程。”
小时候读过陶渊明就会知道的道理,“托体同山阿”,一切的最终结局都是尘归尘土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