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月(100)
有时觉得郑云州有太多面,唯我独尊的是他,蛮不讲理,说话尖酸的是他,思维敏捷,机警高智的也是他。
也总是喜欢用冷脸和刁难来表达晦涩的关怀。
看着深奥难懂的诗歌,林西月脑袋晕了一阵,渐渐睡过去。
梦里有一道高大的人影,晃动在水晶灯下。
他弯下腰来吻她,她没睁眼,却张开了嘴迎上去,伸手绕住他的脖子,勾着他不让他走,和他贴身纠缠到地毯上,骨酥肉软。
啪嗒一声,手里的书掉下去。
林西月从梦里醒过来。
哪有什么人?被调成静音的节目里在演魔术,空旷华美的房子里,只有她自己。
她摸了摸她的脸,好烫。
想起那天晚上打湿床单,第二天被全姨熟练地换下,身体更热了。
那么一样东西,好长,也好大,又热又重,她一只手几乎握不住。
也不知道......得有多好的包容性,才能塞得下他。
林西月坐起来,弯腰捡起书,摊开在了茶几上。
收到她的祝福时,郑云州正在园子里陪母亲听戏。
赵木槿年轻时酷爱京剧,痴迷其华丽明快的唱腔和高亢激昂的声调变化。
这阵子她都在将养,为了讨她欢心,郑云州特地派人去找了这一班远近闻名的戏团,热热闹闹地在园中唱到元宵。
今天这出戏是赵木槿最喜欢的,流传了上tຊ百年的《白蛇传》。
宽敞的花厅里,赵家上下都到齐了,赵木槿坐在正中的圈椅上,左手边坐了郑云州,另一头是她弟弟赵卫国,再往后,就是恩如和青如,还有赵京安。
赵木槿转头看儿子,他正盯着手机。
她拈起一瓣蜜瓜:“怎么了,等谁的消息啊?”
“没有。”郑云州摁灭了屏幕,把手边的烟抬起来抽了一口,“熬了两个大夜,把事情都处理完了,过年总要清净一点。”
赵木槿说:“这个戏团不好请,你怎么说动人家,正月里来家住下,唱这么久的?”
郑云州心不在焉地摇头:“说不动,也懒得说,我拿钱砸动的。”
“......你真是。”
后头赵京安捂了下鼻子:“好大的雾啊,哥,你这烟虽然好闻,但我都看不清了。”
赵木槿刚要制止侄子,让他忍一忍。
别大过年的惹郑云州生气,闹到打人骂狗。
但下一秒,郑云州一声不吭,自觉地掐灭了。
她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叹道:“变了啊,儿子。”
“没有吧。”
郑云州端起杯冷茶,倾斜杯口,淋了一半浇在手上,洗干净了,用纸巾擦了擦。
赵木槿斜起眼睛来看他:“换了是以前,听见这么说,你的烟灰早就掸到京安头上去了。怎么,小林温柔伶俐,她把你照顾得挺好,心情也不错?”
“就那样。”他不愿多谈这个。
赵木槿低声说:“你新鲜一阵子就算了,老实把心收回来结婚,看在今年你做出的成绩上,这次我不和你计较。”
除夕夜里,郑云州怕和她吵起来,也懒得作声。
真说不好他还要新鲜多久。
这不怪他,只怪林西月太能挑动他的心绪了。
他低头去翻手机,林西月的这两行字,混在一堆群消息里进来,竟然现在才看见。
郑云州的面色柔和了几分,抬起下巴看台上。
唱白蛇的那位名角儿,粉面玉容,凤目含黛,身着月白缎绣青莲帔,胭脂从颧骨晕染到耳际。
摇板转了散板后,白娘子缠绵地唱着:“莫叫我望穿秋水,想断柔肠。”
郑云州素来不爱听这些,但这一刻像被唱词击中,身体不觉往后靠了靠,想起林西月低眉抿唇时,仿佛也是这副妩媚模样。
他喉结滚了一下,忽然觉得哪儿哪儿都燥得难受,伸手松了颗扣子。
勉强陪了会儿,到后来坐也坐不住,索性起身,去外面吹风。
郑云州穿了件单薄的衬衫,被廊下穿回来的风一吹,清醒了不少。
他又点了一根烟,站在风口里,凝神抽了半晌后,摁灭在了花盆中。
郑云州给司机打电话:“去接林西月,把她带到云野。”
司机就在门外等,他问了声:“现在吗?”
袁秘书不是说,今天的行程里没有金浦街这一项吗?
郑云州重复了遍:“对,快去。”
他握着手机,抬起头,目光陷在院中越积越深的雪里。
过了年他就三十了,这样的岁数,对个小姑娘起了这么重的瘾头,一天都离不得,真有点啼笑皆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