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夏日(5)
王琴他们肯定早已下班,易纯想起饭桌上的饭菜还有筷子撞击瓷碗发出的清脆声响,摇头回他,没有。
晚上突然便下起雨,猛烈的狂风似乎要把树枝折断,易纯跟蒋域待在一家小饭馆里,隔着玻璃窗看向外面倾盆下来的雨水。
店里人少,饭馆老板拿着菜单过来,问他们要吃什么。
蒋域没有看菜单,直接跟饭馆用白话交谈,易纯听到他讲方言,依然觉得他们的方言像无花果。
蒋域讲方言时语速稍快,他跟饭馆老板似乎关系熟稔,眉眼里多了些松弛和自然,在他们整齐看向易纯时,他替她翻译,问她要吃什么。
说实话,来广东那么久,易纯还没吃过正宗的广东菜,王琴在接过她之后便急匆匆上班,并承诺说等休假以后再带她尝尝本地菜,易纯并没有什么期待。
易纯跟蒋域说不太懂广东菜,让他替她选。
蒋域这时拿过菜单,用他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向易纯一一介绍。外面是雨声,易纯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他不明所以,最后放下菜单,短暂笑了一瞬,好似无奈,对老板说:“那跟我一样吧。”
易纯得到一点安静和自由,将那间不足五十平方的公寓抛到脑后,蒋域托腮,她发现他很喜欢这个动作。
他们是伴着雨声吃完那顿饭的,屋里的风扇摇晃,扇起来的风带着水汽,易纯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那份安心是濡湿的,在她看向蒋域的同时外面的雨猛地变大。
“易纯。”
他喊名字。
易纯看向他微亮的黑眸,听见他说:“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他用食指轻轻敲了敲玻璃窗,“以后你有需要就敲一下阳台上的门”。
易纯知道他在说打电话的事情。
“或者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同样可以找我。”
“让我给阿彩送东西吗?”
她直接问。
他轻微转下头,看她两秒,“嗯,”话音刚落,他便继续说,语气中带有打趣意味,“易纯,你挺聪明的。”
易纯确定他听见了清晨自己跟王琴在阳台上的对话,王琴着急上班,让易纯帮忙把好不容易阴干的衣服收回来,在她不小心把衣服落到楼下草坪上时,王琴没忍住说了一句“好笨的手”。
“你为什么找我帮你?”易纯尽力说得清楚一些,“她似乎也没有那么想见我。”
在听到蒋域的名字时,阿彩的脸色变得飞快,站直身子让她赶快走。
“硬说原因,”他眼神虚虚地看向外面的瓢泼大雨,看向易纯懵懂却莫名坚定的表情,“或许我们各有需求。”
玻璃窗上的雨水弯弯绕绕往下流动,易纯看见蒋域扬起唇角笑了一下,可以称得上无害的笑。
她点头:“好。”
在思考好大一会后,她还是选择问出口,“她......”
“她是我妈。”
蒋域答道。
湿闷的屋子里空气凝滞,易纯拨弄碗碟里的一块马蹄糕,听着雨声,“原来是妈妈。”
蒋域那双眼睛重新变得平静,映着屋里的灯光,易纯看到他眼睛里的雨幕。
果然,在同片雨声中,我们有相似的缺口。
她想。
第3章 青苹果汽水爆炸
蒋域的父亲在工厂里担任一名科长,易纯曾在公寓楼下和走廊里遇到他,多数时间他的目光会像深深的漩涡一样盯着她的眼睛,含笑客气地问她去哪里玩了。
他总是礼貌体面,与关起房门同蒋域吵架的模样截然相反。
就在易纯来广州的第二天,便有几位叔叔阿姨来到那间小房子里,好奇又热情地跟她说话,问她的年龄和年级,还有以前住的地方,他们都是王琴的同事。
易纯知道他们并无恶意,只是在同他们交流的时候她恍若火烤般难捱,滋啦啦火烧的感觉遍布全身,那些年长的叔叔阿姨脸上是笑意,是开在半空中的喇叭花。
易纯产生时空错乱大家跌入无底洞里的错觉。
蒋域的父亲是在那天傍晚敲门进来的,当时只有易纯跟王琴在,他手里提着一箱青苹果味道的汽水,说来看看孩子。
或许因为他算王琴的领导,因此王琴待他也极为客气,搬椅子,倒茶水,催促她赶紧喊人。
易纯喊他蒋叔叔。
他摸摸她的头,眯着眼笑得和蔼,“你长得倒是像爸爸。”
易纯自幼时开始,身边男性长辈的角色便是缺失的,就算她再次见到亲生父亲,他们的关系也很单薄,只有一层名义上的父女关系。
蒋域父亲的手掌很大,透过易纯发育不良的头发,她感受到他手掌心的薄茧,没由头地感到恶心,于是侧开身子,表达她无声的抗拒。
在听到他那句话后,易纯清楚感知到王琴身形一愣,而后笑着让他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