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法则(110)
是他第一次明白人外人的道理,那一枪,打穿的不仅是骄傲,更是为他前途茫茫白雾打出一条通道。
翻着日记本,指尖停在中间一页——
「2019年6月30号,天气:晴
剪了头发,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或许早该做出这个决定,看到她们害怕的样子心情好多了……也不知道那个男生有没有认出我,可他不是景寻昭的男朋友吗,为什么帮我?难道真和他们说的一样,他们分手了?
不管怎么样,感谢你愿意拉我跑赢黑夜,也感谢你为我的暗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也许不会再见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岁聿要站起来给她鼓掌并表示敬佩了。
如果这本日记不是故意最近写的,真的是之前写的,那她真的很牛。
牛到可以去国.家保密.局当局.长的程度。
她怎么可以做到一个表情、一个行为甚至一个眼神都流露不出。
倘若她不做助理,而是去做演员,他会亲自给她颁奥斯卡影后奖,并且是她的死忠粉。
追他的人不少,各种方式都有,明恋暗恋都见过,那种由爱生恨或是由爱生变态爱的都有。
唯独没见过她这种死了做鬼再告诉他——
喂,岁聿,我曾经喜欢过你。
景昭。你最好不是故意这么写的。
约见了景寻昭。
香醇的咖啡游荡在二人间,好久没见,再次看见他眼中不免有期待。
只是男人没有回应她的眼神,凳子还没坐热乎,就听见他说:“运动会不是你,对吗。”
他在问,可她却听出笃定。
嘴边的咖啡,顿感苦涩难咽。
她回:“岁聿,你爱的只是一个背影吗?”
那个背影是她,他就爱她,是景昭,他就爱景昭。
那这些年都算什么呢?
她的答非所问,已是答案。
青白的骨指攥在一起,一些早就猜到的答案慢慢浮现在心中,明明该是破土而出的畅快,可他却觉得心尖长出一把利刃,活生生刺开一个口子,然后缓慢生长,让每根痛感神经都察觉到,遍布全身。
“景寻昭,你骗了我。”他抿了抿唇,就这么说出来这七个字。
那么轻,轻到压不过店内打咖啡豆的轰隆声。
她原本以为他知道真相后会暴怒,或是和她说没关系,他早就没感觉了。
怎么也没想不到是这种反应。
她从没见过岁聿这种神情,迷茫地看着咖啡,明明是责怪,可怎么听都是委屈,是反复琢磨隐藏地很深的懊悔。
这个认知让她一瞬眼红,咬着牙:“岁聿,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在一起一年都比不上一个背影吗?”
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算不上生死难忘,但也是青春里盛大快乐的篇章,凭什么,凭什么他现在因为一个不是她的背影推翻这一切。
岁聿没搭她的话,反而别开头看向老枝攀满墙的窗外,自顾自说:“她也不是一直说话这么顺畅,刚到平海时,习惯了手语和言语一起交流,景家请私人医生多次对她进行电疗后,她终于能和正常人一样交流。”
时长一百天。
那是什么感觉呢?
他其实很想问问她,会比她的手指痛吗?
应该是很痛的,那几页日记的字迹都在发抖。
景寻昭错愕于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硬扯了一个笑,既然非要提,非要算账,那她没什么好怕的,跟着说道:“不止,岁聿,你可能还不知道,她对巧克力过敏,啊...妈妈也不知道,所以才一直给她送巧克力,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因为夏令营我骗她吃了一块巧克力,亲眼看她差点儿没喘上气来。”
她不是故意的,可看她难受的在地上打滚,满身红疹,拽着她裤脚不停求她的样子,她却在心里暗爽。
那时她就知道,她和景昭这辈子都不可能做成好姐妹。
她讨厌她,讨厌她和父母相似的面庞,讨厌她能够勾起可怜与同情的身体,讨厌她出现的时机,讨厌她明明弱小到不堪一击偏偏还要反抗的样子,更讨厌她那双很会爱人的眼睛。
那个从进门就不曾在她身上的目光终于缓缓落在她身上。
景寻昭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笑道:“嗯,不知道她现在喝不喝柠檬水了,记得她以前很喜欢喝,我讨厌她露出满足的样子,会在她水里加两滴洗洁精,后来她确实再也不喝了。”
“还有,她之前养了只鸟,不知道从哪里捡的,飞不起来了,我朋友来家里玩没看见,骑自行车压死了,你猜她是什么反应?”
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笑得更肆无忌惮,“跟我朋友打了一架,我那个朋友是体育生,自行车拖了她得有三五米远,回家什么都不敢说,连医院都没去,最后要不是腿上伤口溃烂发烧,妈妈还发现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