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法则(111)
直直看向面前的男人,逼问:“岁聿,别告诉我你心疼了,我这才说了生活中很小一部分事而已,况且,你爱她吗,你分明就是愧疚,愧疚当时明明能救下她,结果没救下。”
她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因为她打心眼里觉得,岁聿这样的人,是不会爱上一个人的。
他不懂爱,更别提去爱了。
瞌眼,睫尖飞快闪动,他说:“你骗我的账总要好好算算。”
逃避,弱者最得心应手的武器。
“算。”景寻昭高傲地抬头,她并不害怕,景昭已经死了,她最差也不会如此,“岁聿,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差不多,我对她这样你没资格谴责我,袖手旁观,为虎作伥,在景昭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反正她已经死了,合该我们是一对。”
对面轻笑,给她吓了一跳。
嘴角是薄凉的弧度,杯中咖啡一口没动,幽深的黑瞳撩起看向她,就像她想的一样,听完这么多内容,岁聿依旧无动于衷,淡淡道:
“你烂你的,我烂我的,景寻昭,你的手段并不高明,我对她感情可能是没多少,但确实比你多点儿,不然不可能听你说这些觉得你这人挺卑劣恶心的,过去我不知道所以对你还念点儿旧情,现在我知道了,你说得对,我不是好东西,肯定也会对你用手段,你好自为之,对付你是我的事,至于我——”
“你不用操心,会有看不下去的收拾我,在此之前,想办法扶住你那摇摇欲坠极其可怜的自卑心吧。”
他这个人,无情的时候连块石头都要摇摇头。
所以一点点温柔都会让人产生不该有的错觉。
然而这个错觉她停滞了八年。
到今天才被彻底点明。
“……可她已经死了。”走之前她还是不甘心地对他说,抹着眼睛,“你没爱上她,对吗?”
眼泪果然是不一样的。
每次她掉眼泪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看,看她一次能落出几颗泪珠子,看她是左眼先出还是右眼先出,看她慢慢泛红的眼眶,一点点充斥到眼眶的水雾,和哼哼唧唧说不完整但总是让人有听下去欲望的软声。
他是来这喝咖啡的,不是来这悼念的。
毕竟葬礼那天他都没去悼念。
比起景寻昭激动的情绪,他显得太刻薄冷情,这些行为反而更像是对前妻愧疚而弥补的手段。
甚至岁聿都这么认为了。
因为他真的感受不到悲伤,感情好像有,但是摸不着,她的葬礼进行那日,从窗口看到穿着黑衣的家人朋友一片悲恸,他一滴泪落不下,甚至连装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于是拉上帘,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第二天就开始上班工作。
别人说他岁聿真不是东西。
他赞同。
怎么说也相处了这么久,人死了,连个念头都没有。
开车回家的路上,金秘书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大抵是景昭在时在办公室的那些插花还没扔,她之前不舍得,所以都搬到隔壁仓库晾干做成永生花了,金秘书把这些都找人想办法保存起来了。
还有就是,这些插花上的晴天娃娃他也好好放起来了,今天收拾时不小心碰散一个,才发现景昭没有开玩笑,里面真的写了祝福语。
金秘书附了一张图片。
趁着红灯,他点开,图片上蓝色圆珠笔字迹清秀:「岁聿,岁岁平安,朝朝喜乐。」
那是她以为他这辈子都看不见的祝愿。
却在她死后被撞开。
身后传来巨大的车鸣声,抵不住他指尖泛白的颤抖,从一旁疾驰过的车摇下窗户,骂了一句,他没听清,因为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这几个字。
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一中后街,下了车,想着她上次带他走的路线,很快找到那家麻辣烫,不到放学点,现在人很少。
学她当时的模样点了套餐,只不过这次他要了香菜。
没人再给他擦勺子擦碗边,拿过纸自己捋了一把,边边上沾了红油,觉得神奇,她似乎就不会沾到。
她做事总是很漂亮。
绿色的香菜裹满每一个食物,皱皱眉还是张嘴吃下去,那个味道一入口就想吐出来。
他是吃不了香菜的,会过敏。
他从未告诉过她,可她还是知道了。
吃了一整碗,压了一张红钞在碗底,起身离开,后颈泛痒,揉着鼻尖开车回别墅。
等到家时,透过后视镜,他的眼睛已经又红又肿。
他没感受过过敏,之前过敏原测试出香菜过敏后,不管家里人还是朋友亦或是出门谈生意,都不会碰这些。
所以过敏是什么感觉呢?
等他上到四楼时险些跪在地上,胸口堵的好像喘不上气,撑着墙慢慢走进那间屋子——已经被搬空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