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荒年+番外(33)
他们放行了。
许言秋狂奔向登机口,终于在舱门关闭前最后一刻挤上了飞机。
两小时的航程像是一个世纪。
他盯着座椅背面的飞行地图,看着那个代表飞机的小图标缓慢移动,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空乘送来餐食,我一口没动,递来饮料,他摇头拒绝。
闭上眼睛就是姜渺渺苍白的脸和满床的鲜血——尽管我从未亲眼见过那场景,但想象力比现实更残忍。
飞机终于降落在首都机场。
许言秋第一个冲出舱门,边跑边开机联系谢呈若。
“还在手术失血过多昏迷”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背景是医院的广播声。
“我二十分钟到。”
出租车在晚高峰中艰难前行。
许言秋不断加价催促司机,最后索性提前下车,在滂沱大雨中奔跑。
雨水混合着汗水流进眼睛,视线模糊不清,但他不能停下。
姜渺渺可能在等自己,可能她需要我。
协和医院急诊部的灯光刺眼而冰冷。
许言秋浑身湿透地冲进去,一眼看到走廊尽头的谢呈若。
他瘫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西装皱巴巴的,眼睛布满血丝。
旁边是姜渺渺的父母,姜妈妈靠在她丈夫肩上无声哭泣。
“情况怎么样?”许言秋气喘吁吁地问。
谢呈若抬头,看到自己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子宫切除了但失血过多,脑部缺氧现在在ICU”
“宝宝呢?”
“早产,在新生儿ICU。”他的声音嘶哑,“女孩,两公斤不到”
许言秋瘫坐在长椅上,双手抱头。
姜渺渺那么期待这个孩子,那么努力地度过艰难的孕期
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医生说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谢呈若继续说,声音颤抖,“她可能醒不过来了”
许言秋猛地抬头:“什么叫醒不过来?”
“脑损伤医生说不确定程度”他的眼泪终于决堤,“她才二十六岁啊”
许言秋站起身,强迫自己冷静:“带我去见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是个中年女性,眼神疲惫但专业。
她向我们解释了姜渺渺的情况:胎盘早剥导致大出血,虽然及时手术保住了性命,但长时间的休克可能导致脑部不可逆损伤。
“现在需要观察48小时。”医生说,“如果她能自主呼吸,就有希望。”
“如果不能呢?”谢呈若问。
医生沉默了一下:“那就要考虑是否继续维持生命支持。”
“继续。”许言秋斩钉截铁地说,“不管花多少钱,用多贵的药,都要继续。”
医生看向谢呈若——法律上,他才是能做决定的人。
“听他的。”谢呈若沉默了一会低声说,“他说继续就继续。”
ICU的探视时间严格受限。
透过玻璃窗,许言秋看到姜渺渺躺在众多仪器中间,身上插满管子,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曲线证明她还活着。
那个总是活力四射的姜渺渺,现在安静得可怕。
“跟她说话。”护士建议,“昏迷病人有时能听见。”
于是我们轮流进去。
谢呈若说了很多,从他们相识到结婚,从得知怀孕的喜悦到给宝宝取的名字轮到我时,许言秋握住姜渺渺冰凉的手,轻声说:“渺渺,我来了。记得小学你保护我不被欺负吗?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要保护你一辈子。别丢下我”
她的手指似乎轻微动了一下,但也许是错觉。
48小时过去了,姜渺渺没有醒来,但奇迹般地恢复了自主呼吸。
医生说是好兆头,但无法预测她何时能醒,或者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有些病人几天就醒了,有些几年。”医生谨慎地说,“建议多和她说话,刺激她的意识。”
新生儿ICU那边传来好消息。
尽管早产,但宝宝生命力顽强,各项指标都在好转。
谢呈若分身乏术,经常在两个ICU之间奔波。
许言秋主动提出分工:“你照顾宝宝,我守着渺渺。”
他感激地点头。
从那天起,许言秋每天早八点到晚十点守在姜渺渺病床边,跟她说话,给她读书,甚至唱小时候她教我的儿歌。
护士们见怪不怪,只是偶尔投来同情的目光。
一周后,姜渺渺被转到普通病房,但仍昏迷不醒。
医生说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建议我们恢复正常生活,每天来探望即可。
“我不走。”许言秋固执地说,“她需要我。”
谢呈若每天上午来看姜渺渺,我则负责下午和晚上。
我们像交接班一样默契,从不碰面,却在笔记本上详细记录姜渺渺每天的细微变化——眼皮颤动,手指蜷缩,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