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746)
而他现在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喷泉。
总不可能再回妈妈那边去寻求安慰。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夜里。挡风玻璃上一滴两滴,渐渐连成一片——下雨了,雨刷自动抬起来了,仿佛两条瘦骨伶仃的手臂在擦眼泪。
他突然想到去年生日那天他送她回家,也是这样下着雨。后来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把他从里到外都浇透了。
足足有八个月的时间,他一直被动地,默默地,痛苦地发着霉。
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怎么就行不通呢?
为什么她说行不通,他就默认了呢?还说了那么伤人的话!
他打了左转灯,在前面路口掉头;他左边车道上的一台车同样也是掉头,各走各的车道本来相安无事,谁知那车却突然插到他前面去——他下意识地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两台车呈“亻”字僵持着。
前车的后座窗户缓缓地降下来,伸出一只手臂,对他做了个下流的手势。
别说一只手臂了,就算这只手臂化成灰——危从安的手机振动起来。
谁这么晚了打给他?
会不会是美娜?
原来是丁翘。
“师哥回格陵了。”
“知道了。我已经看到他们了。”
他挂了电话,开门下来。
前车后座那个做下流手势的乘客也下来了,两个人仿佛有心电感应似地,下车的动作都是一模一样,又同时摔上车门。
戚具宁一看危从安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脸色就明白了。
他在透过一面镜子看着今年年初在波士顿公寓的那个自己。
他们两个完了。
戚具宁心里有一种充满了恶意的满意——几个小时前还在机场举高高转圈圈,现在就完了?
比起他当初策划求婚,结果被分手也不遑多让嘛。
“危从安啊危从安,”他摇着头,双手抱胸,似笑非笑,“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好像一条丧家之——”
他还没说完,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鼻梁上已经重重挨了一拳。
戚具宁捂着鼻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除了第一次见面打了一架之外,后来他们吵得再凶也没有打过架,哪怕他把他预备结婚的女朋友骗到床上去差点睡了,也只是互相推搡几下。
每次全世界都厌弃他,或者他厌弃全世界的时候,戚具宁总是会想至少还有危从安肯好好地和他讲道理。
可是现在他二话不说,一拳打在他鼻子上。
戚具宁鼻管里又酸又辣,眼泪差一点激出来;他一时怒火腾腾,抢身上前回击。
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边明第一时间下了车。他是戚具宁的保镖,当然应该拉开危从安。但这两人的关系——他只是稍微犹豫了几秒,两人已经倒在地上厮打成一团,实在不堪得很。他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危从安,将他拖开:“冷静!都冷静!”
戚具宁没想到许久不见,危从安打起人来这么狠。现在边明把危从安制住了,他从地上跳起来大叫一声,活动活动手腕,准备给老友狠狠地来上一拳。
一台摩托驶来,一个急刹漂移,横停在路上。
两台车,一台摩托,现在成了个“彳”字。
丁翘从摩托上跳下来,单手一撑,敏捷地跃过引擎盖,几步上前,把戚具宁也拦腰一拖:“不准打架!”
戚具宁和危从安两个私下里打一打无所谓,现在两名保镖都出来劝架了,他们可能是还要点面子,也可能是心情实在沉重多于愤怒,竟然就真的停手不打了。
“松手。”
边明先松了手;丁翘随即也松了手。
危从安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戚具宁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条路是你修的?”
危从安道:“没问你。”
丁翘道:“贺小姐已经回家休息了,非常安全。”
危从安一怔,道:“回家了?”
丁翘道:“是啊。明珠路她的家。不是格陵大学你的家。”
丁翘这个人有是些天真烂漫的,此刻在场都是自己人,她便直肠直肚地说了出来。戚具宁一声爆笑。丁翘不明所以,看着边明。
边明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作声。
丁翘道:“危先生。贺小姐很安全。这份薪水我受之有愧。下个月我有别的活儿想接。你预付了三个月的薪水,到时候我退你六十万。正好师哥在这里做个见证。”
边明道:“丁翘。”
危从安道:“随便吧。都走吧。”
戚具宁看了一眼危从安的脸色,道:“你不要开车了。坐我的车走。”
危从安没问去哪里,也没问车停在这里怎么办——边明自然都会处理好。
他打开后车门,直接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