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爱情(65)
阿邦娘拉她进去,她梗着脖子,甩了她的手。
阿邦娘又赶着上楼去找丹红,悄悄劝她:“你急糊涂了,你们家仁杰肯定不在,在的话,她怎么可能敞开了大门让你进来找,是笃定不在的,你快别白费力气了。孩子病了赶紧让你阿爸雇车去县医院,不是赌气的时候啊。”
丹红只顾“呼哧呼哧”地喘气,半天才被劝下楼来,站在雨里,“呕呕呕”地哭起来,一歪身瘫软下来,扑坐在真美脚边。
阿邦娘不知嘴里说什么,用力扯丹红手臂,丹红两百斤的体重,她纹丝不动。
真美听得见,她坐在水洼里还在咒骂。
真美用力剜了她一眼,扭身想绕过她,回家去。绕过去一步,不知为何,停住了。停了一会儿,她低声说:“他去三沙镇,不在这儿。”说完就走,甩下一句话:“要滚快滚。”
她踏上台阶,穿过门廊和客堂,自己回房去了。
第二天,艳阳高照,夏日海边的好风光,满目满眼。昨晚的风雨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没发生过。
真美这天依旧早起,换了一条船买鱼,她事事不放心,要亲自经手。新接洽的船老大,是个瘦高个儿,满身鱼臭,手臂上粘着鱼鳞。
真美瞟他一眼,用本地话说:“我固定每天都要,数量我报给你,品质就要今天这样的,咱们月结。”
“行。”瘦子爽快地答应了。
这些生意,真美越做越顺手。
第31章 有一点爱,不多(十四)
“你还知道回来?”县医院的过道里,丹红对着赶来看小水的仁杰大吼,她穿的一件棉布短袖,后背上领子一圈汗湿了,散发着酸臭味。
仁杰没理她,他木着一张脸,越过丹红,往里面走,被丹红回身来,一拳打在后背上,“砰”的一声闷响,人肉打在人肉上的声音。
他吃痛地停了一步,把从病房里赶出来,叫家属小声点儿的女护士惊得呆愣住,愕住了,不自主地朝挨打的男人脸上扫去一眼,看他黝黑面色,像上了僵,挺括地纹丝不动。
仁杰仍旧往病房里走,站在床尾,看病床上正在输液的,和他妈妈一样胖大的儿子,此刻正闭着眼睛,睡着了。
“你还管他死活,你还管不管他死活,”丹红跟进来,嘴里依旧在骂,被女护士打断了,“家属小声点儿!”
她终于闭了嘴,斜着眼睛狠狠剜在仁杰脸上,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和野女人上床的线索。不知她找出来,究竟有什么好处。
仁杰只是站着,木头长成的一般,不动不说话。小水是经常住院的,郑家也不肯很为他花钱,一两天就出院。他清楚,他这时候既然回来了,就走不了。
熬到傍晚,郑老大来了,借了辆拉货的面包车。丹红指挥他去办出院手续,又扭头对仁杰道:“你,背上他,回家。”
仁杰听话地上前,把背带熟练绑在身上,在床边,躬下腰去。丹红把孩子挪到他背上,把背带的另一头递给男人,“拿着,绑结实。”她说。
他照着做。
夕阳西下,住院部外面的大杨树上,知了在焦灼地叫唤着,他们一家,走过那棵杨树,走出医院大门。
真美听说他回来,是第二天的事。她陪一组来住店的游客,往镇子前头的小药店买跌打酒,经过郑家的鱼铺。
丹红站在临街的杀鱼长桌后面,远远先看到她,忽然回身,往自家店里大喊:“仁杰,出来帮忙。”
他在后院里洗床单,小水昨晚尿了床。应声走出来,他边走边捋手臂上的白泡沫,站在长桌前,发现一个客人也没有,不知道要帮什么忙。
正当他垂着两手,站在丹红身边时,真美从他面前走过。
她眼神扫在他脸上,又朝他身上看了看,很快收回了目光,走过了他们家的鱼铺。
他被她看着,两道凉凉的目光,掠过。
“你去,把剩下的鱼,装筐。”丹红粗着嗓门,拿手捅了捅他手臂,没活,找活给他干。
他去了。
夜里,丹红和老郑在厨房里说话,仁杰被叫上去看着小水睡觉。
“还是让他去上班,再少,每月也有一笔工资上交。在家里白吃白喝,你知道小水这次医药费花了多少么?”老郑翘着腿,坐在竹椅子里抽烟。
“多少?”
“两千多啊!”他说着,“吭吭”地咳嗽起来,仿佛这两千多,花在他嗓子眼儿里。
“放他出去,天天去鬼混,那家,有骚货等着他呢。”
“唉……哪有一只猫不偷腥的,你就把他绑在床上,他还不一定好好干呢!他不挣钱回来,白吃白喝,累死的还是你和我,你想想,上算不上算。说到底,钱,你攥在手里,就行了。”老郑咳完了,猛抽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