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四个人一起去郊区的森林公园野炊,陈谅在草坡上走着 走着,突然从洛川眼前凭空消失,掉进像是捕熊的陷阱。新旬提前一天 花了七个小时挖这个大坑,作为报复。
之后的一次,当溪川把蛋筒冰淇淋上的另一个球体递到新旬嘴边准 备和他分吃时,陈谅漫不经心地推了推她的手肘,作为报复。
男生们在循环复仇中变成了幼稚鬼。
而女生们却明显整日忧心忡忡。溪川一边数着日子,一边每天认真 关注天气预报。日期临近,却一丁点要刮台风的风声都没有,有点像暴 风雨前的宁静,更让人心悬得紧。
心事像尘埃迁徙,逐渐滚成团,越发具象和清晰。
决定是无数灰尘汇聚的星球,它自然而然出现在视野中央,兀自 旋转。
气温超过38度的第三天,陈谅的父母拒绝了高温补贴,申请年假去 外地避暑。男生独自留在家中,新旬借口打游戏来陪了他一整天。
第二天九点多钟,洛川和溪川带着两大塑料袋的零食跑来。
看起来合情合理,新旬丝毫没有戒心。
“你想要蛋巻还是薯片? ”陈谅从玄关朝客厅探头问道。
“薯片。”新旬放下手柄站起来。
陈谅往他的方向扔过去一大盒蛋巻。
溪川换拖鞋进门后第一眼,看见一个怀抱蛋卷的无奈的新旬。
“你们早上吃了什么? ”女生问。
“空气。”新旬加深了一点他的委屈。
陈谅提着袋子跟进来,“大热天的,谁愿意进厨房开火做饭啊。”
“溪川。”姐姐说,“她不仅开火,还开烤箱做了蛋糕,我特地放 在袋子里一起带来了。”
一直戳在原地的新旬听到这里才上前几步从陈谅手中接过一个塑料 袋,“这个吗? ”
长方形纸盒打开,里面有八个堆叠着彩色糖霜的纸杯蛋糕。
男生迫不及待地掏出来咬一口,咽不下去。早该想到的,毒蘑菇一 般都长得漂亮。
“有人……吃过这个……还活着吗? ”问洛川。
女生耸耸肩,“我爸妈,各吃了一口,现在已经去上班了。”
“所以你没吃吗?”
“我怎么会傻到吃小溪川做的食物? ”说得非常理直气壮。
新旬哭丧着脸转向溪川,“我应该说什么? ”
“说好吃就可以了。”也十分理直气壮。
陈谅与他们擦身而过,去餐厅把零食放下,新旬于是紧随其后,企 图把蛋卷和“毒蛋糕”也放下,但陈谅先他一步走出餐厅。
“不好意思。”
新旬的手还没离开纸杯蛋糕,面对陈谅突如其来的道歉完全没反应 过来,餐厅门已经被他反手带上。
新旬听见了锁芯转动的声音。
迟疑两秒
“等等,怎么回事? ”
门外男生的声音渐行渐远,“我和洛川先出门了,我把钥匙给溪 川。你们俩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至于我们俩,战局可以到此为止啦,我 单方面宣告胜利。”
又是恶作剧吗?
但什么叫“你们俩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
新旬撑着房门问:“溪川? ”
“嗯? ”声音紧贴着门。
“到底怎么回事? ”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可能刮台风,我不想冒险让你出门。”
原来是这件事。
“就是今天吗? ”
“嗯。”
“你打算锁着我一整天吗? ”还是难以置信。
“嗯。”
“为什么是餐厅?把我和毒蛋糕关在一起? ”
“陈谅只是见机行事,看你往哪儿走就锁哪儿。再说,蛋糕没 有毒。”
“没有毒是可信的。但你打翻糖罐了吗?我第一次知道甜到泛苦是种什么滋味。”
“有科学依据的,甜食可以解忧。”
“不可以。”
“可以。”
“可以吧。”新旬拿起刚才那块蛋糕再咬一口,依旧难吃得让人眦牙咧嘴。
女生在外面慢吞吞地开始说:“我大概理解了,未来的我为什么会总 认为你的过世是我造成的,我一直表现得正义热血,而你在和我交往前是 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一定是你受了我的影响才会在那个时刻去救人。”
她的说话声从声源位置到语调都很低,就像从门缝下漫上来,新旬 猜想她倚门坐在地上,于是自己也倚门坐下。
“这是未来的我所认定的事,可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你不是冷血的 人,从一开始就不是,无论重复多少次、改变多少条件,你都在十佳歌 手决赛时救过一个人,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所以台风天也一样,即 使不是那个人,也会是其他人,你就是没法对类似的局面坐视不管。”
男生又咬了一口蛋糕,觉得好像没有先前那么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