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早早上床,浪费这个宝贵的晚上?
趁这几天上白班,每到夜里,李怀舟都小心避开监控,在偏僻的地方寻觅人影。
可惜他运气不太好,接连两晚一无所获。
大雪掩埋了脚印,是他最好的帮凶。李怀舟从后街走到小路尽头,最终来到城边的清水河。
月光惨淡,这里没有路灯。
河面倒映对岸稀疏的灯火,随水波静静摇荡,像此前无数沉在河底挣扎的亡魂。
四周静寂,感官被放大,李怀舟捕捉着风中每一丝异动,脚步忽地顿住。
看来,今天是他的幸运日。
河堤旁,一个穿校服的女生低头缓行,背对着他,没发觉有人靠近。
就是她了。
李怀舟情不自禁地笑,放缓呼吸。
他像融入夜色的影子,握紧短棍,无声缩短距离。
十米、五米、三米。
掌心冰凉的触感渗进皮肤,让他想起每一次用它敲击颅骨,发出的闷响。
像心跳,又像鼓点,催促他继续这场永无止境的狩猎。
咚。
咚咚。
如同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
在对方惊觉不对、转身回头的刹那,李怀舟骤然加速!
没有预兆,没有警告,只有手臂带起的、撕裂空气的风。
鞋底碾过白雪,细微的碎裂声被滚滚河水吞没。
他举起短棍,朝女孩后脑勺狠狠挥下——
咚!
第7章 徐静茹
徐静茹时常会想,自己身体里住着一头渴望奔跑的野兽。
当她踏上深红色的塑胶跑道,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全世界的喧嚣都退潮散去,只剩下她的心跳,擂鼓一般,砰,砰,砰。
那是生命最原始、最真实的声音,让徐静茹着迷。
她想把这头野兽彻底释放,在赛场上,在万众瞩目下,冲向象征极限的终点线。
于是,徐静茹告诉父母,她想去学体育,将来做个长跑运动员。
——“不务正业!”
父亲听罢,怒气冲冲地咆哮:“一个女孩子,不好好读书,天天去操场上跑,像什么样子?把自己晒得又黑又壮,以后怎么嫁人?”
母亲在一旁帮腔,痛心疾首:“跑步能当饭吃吗?你看看你表姐,安安分分考个师范,现在当老师,多稳定,多体面。”
“我就是喜欢!嫁不嫁人,我才不在乎!”
徐静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声音在颤:“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你们管!”
“你敢!”
父亲猛地一拍桌子:“我们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不是让你去做那些不着调的梦!要是敢往田径队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又来了。
又是这种威胁,这种不容置喙的独断。
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徐静茹快要窒息。
她不想再争吵,更不想再看他们脸上失望和鄙夷的神情,转身拉开门,冲了出去。
她需要喘口气。
徐静茹的家建在清水河边,沿河的步道,是她从小跑到大的地方,也是她的避风港。
无论考试失利,还是和人闹了别扭,她都会来这里。河水静默流淌,仿佛能带走所有的烦恼。
今晚的河畔异常冷清,水面飘了薄薄雾气,对岸的灯火遥远又模糊。
徐静茹听见河水拍打堤岸的声音,哗啦作响,不像往日的安抚,反倒叫人联想起不祥的叹息。
她慢慢地走,冷空气灌进肺里,平复狂跳的心。
学校里的体育教练说过,她很有天赋,只要坚持训练,明年的市运会,有希望拿到前三。
只是前三而已吗?
她要争百分百的第一名。
这个念头像一簇小小的火苗,在心底重新燃起。
徐静茹想,她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可应该怎么和爸妈去说?
在他们的观念中,体育只是一条离经叛道的歪路,不适合所谓的“好学生”,也不适合女孩子。
小时候,每当徐静茹在河边奔跑玩闹,总要得来几句训斥:“姑娘家家,这么疯像什么话?”
她走着走着,渐渐出了神,没在意周遭过于可怖的寂静,耳边只有风声,水声,和自己的心跳。
不。
……不对。
还有另一种声音。
一种极轻微的、混杂在风里的,沙、沙、沙的摩擦。
是脚步声。
很轻,很快,像猫科动物在黑夜中潜行——
有人跟着她!
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秒钟凝固,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徐静茹停下脚步,陡然回头。
她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长相。
只有余光飞快一瞥——
一道黑影从夜色中剥离,像被拉长的鬼魅,悄无声息,已到了她身后!
咚!
有什么东西重重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