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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鸟(65)

不行。

失败了。

来生理期,我疼得趴在课桌上。

陈幼宜从书包里翻出止痛药给我,脸上的笑,是一点关切,一点心疼。

“送你的。”

她说。

面对镜子,我试着笑一笑。

最难的不是嘴唇,而是眼睛。陈幼宜笑起来,瞳孔像在发光,我却习惯不了情绪外露,显得尤其空洞。

又失败了。

还有喂猫的时候。

陈幼宜的声调总是很柔,一边抚摸猫咪脑袋,一边仰头对我说:“你不摸一摸吗?猫很爱干净,会自己做身体清洁,不脏。”

……

不像。

不像、不像、还是不像。

我成不了陈幼宜,只能拙劣地模仿,祈祷不要被看出端倪。

走进便利店,看见那群混混找茬,我迅速后退两步,藏进阴影之中。

这是陈幼宜偶尔会有的动作,高中三年留下的阴影无法抹去,她抵触侵略性太强的男性。

但很快,理智将战胜她身体的本能反应。在夜市里,她曾保护过一个被醉汉骚扰的女学生,在同样恐惧到极点的情况下。

混混们骂骂咧咧离开,我佯装心惊地上前,开启我和店员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段对话。

他不曾料到,我已默默观察他近一个星期。

原来他叫李怀舟。

他居然在听江城连环凶杀案的新闻,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一来是为评估警方掌握的证据量,从而调整后续行动,二来可以重温犯罪时的支配感,认为自己“凌驾于社会规则之上”。

我觉得,李怀舟更倾向于第二种。

说不定他背地里最大的兴趣,是一遍又一遍翻看案件相关的评论区。

我故意提起那桩案子,骂凶手是个“变态”,李怀舟挑了下眉。

交换姓名后,我需要对他释放一点善意,加深彼此的联系。

一串脆骨丸子不多不少,刚刚好。

随后几天,我邀请李怀舟一起干些别的。

速写,聊天,送他护手霜,和他讨论凶杀案的细节……

我凝视他,研究他,分析他,知道他会被什么吸引,又会被什么取悦。

速写是为观察李怀舟的双手和面庞,寻找和案件相关的线索,可惜,我没找到近期的可疑疤痕。

聊天是为拉进距离,塑造我单纯无害的形象,让他掉以轻心。

至于对着李怀舟分析案情——

是我存心挑衅他。

听我说完“凶手是个心理扭曲、现实不顺、软弱至极、活该下地狱的混蛋”,李怀舟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十分耐人寻味。

他的反应,进一步加深我的怀疑。

计划并非一帆风顺,接近李怀舟的期间,我也有过疏漏。

第一次是面对混混的寻衅滋事,我帮了他一把,本想搏一搏好感,结果弄巧成拙,反倒让李怀舟不开心。

为什么?

李怀舟自卑又自负,怎么可能在身处劣势时,心甘情愿接受女人的施助。

我撼动了他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没关系,换一个方式从头再来。

李怀舟想维持上位者的姿态,那就如他所愿。

回宿舍后,我特意冲了个冷水澡,第二天发起低烧。

让自己生病,不难。

“外面太冷了,今天我也在这多待一会儿,可以吗?”

“如果没认识你,也许我现在正孤零零躺在宿舍的床上,一杯热水都喝不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谢谢你愿意照顾我。”

我病怏怏坐在角落,每当李怀舟递来一杯温水,就向他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

毋庸置疑,李怀舟受到了取悦。

第二次纰漏,是和李怀舟喂猫时,我险些掉了眼泪。

……

我没办法控制。

在过去,闹闹、鱼丸、巧克力这些名字,一直是从陈幼宜嘴里喊出来的。

那是她带我去的小巷,是她教我喂的猫。

陈幼宜的死,我习惯不了。

习惯之后,不就意味着一天天忘却、没人在意了吗?

生命残留的痕迹,本来就只有那么一星半点,如果不被谁记住,和从未存在过有什么差别?

有一刻,我想把李怀舟狠狠摁倒在地上,直截了当地问他,到底是不是真凶。

但最后,我只能用谎言开脱,宣称想到死去的猫。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仅仅这样,程度还不够。

感冒痊愈后,我又一次邀请李怀舟去喂猫。

这是由我安排的情感转折点。

我提前找到那群混混,付了他们不少钱,让他们尾随我和李怀舟,在合适的时机出现。

至于说服他们的理由,可以随意信口胡诌:

“我喜欢那个在便利店工作的小哥,可他对我冷冷淡淡的,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助攻一下?千万别告诉他,事后结清尾款,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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