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怡头也没回，提着箱子，在陈雪梅怨毒、恐惧、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稳稳地走出了这间充满林晚晚记忆的屋子，走向大队卫生所的方向。

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光边。

第一步，断其前路，成了。

大队卫生所其实就是村头一间稍大的土坯房，里面只有一张破桌子、一个空药柜和一张铺着草席的诊疗床。

许静怡毫不在意，她要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立足点。

第二天，她就背着个旧药箱上工了。

不是去地里，而是沿着田埂走。

看见有社员热得发晕，立刻过去，手法利落地掐人中、喂自制的清凉草药水。

有人镰刀割了手，二话不说，清理、止血、包扎，动作麻利得让围观的老农都啧啧称奇。

一个小孩在渠边玩水抽筋差点淹着，她冲过去把人捞上来，几下推拿就让小孩缓过气，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洪亮，是活着的证明。

“林大夫，真神了。”

“晚晚丫头，不，林大夫，有两下子。”

“比公社卫生所那架子大的强。”

感激和信任在朴实的人群中悄然滋长。

陈雪梅远远看着许静怡被众人围着道谢的身影，那张脸扭曲得几乎要滴下墨汁。

陈雪梅狠狠揪着田埂边的野草，指甲掐进泥土里。

她筹谋已久、视为囊中之物的位置，就这样被林晚晚轻飘飘地夺走，还赢得了人心。

她恨，恨得心都在滴血。

王卫东在家躺了两天才勉强能下地，小腹还隐隐作痛，脸上巴掌印虽然消了，但那份奇耻大辱却刻在了骨头里。

他爹王有福阴沉着脸，看着儿子这怂样，又听到许静怡在队里风头正劲，眼神阴鸷。

他几次想找赵德柱说道说道，都被赵德柱一句“人家有真本事，给队里解决大问题”给堵了回来。

王有福憋着一肚子火，对许静怡的恨意更深了。

许静怡冷眼看着这对狗男女的憋屈和恨意，心里毫无波澜。

这只是开胃小菜。

许静怡的目光，落在了村后那条水流湍急的大渠上。

一个计划，在心中成型。

几天后的傍晚，收工时分。

夕阳给渠水镀上一层破碎的金红。

许静怡背着药箱，像往常一样巡诊回来。

她特意选了靠近大渠，水流最急，附近又没什么人烟的一段路。

她知道，陈雪梅这几天一直在暗中窥视，寻找报复的机会。

果然，刚走到一段陡峭的渠岸边，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来了。

许静怡眼底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

她装作毫无察觉，继续往前走，甚至微微放慢了脚步，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身体似乎有些不稳地晃了一下。

就是现在。

陈雪梅朝许静怡的后背撞去。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把这个抢走她一切的贱人推下去。

淹死她，让她消失。

“去死吧你。”

陈雪梅尖利的嗓音因为激动和狠毒而变形。

然而，就在她即将碰到许静怡时，前面那个看似不稳的身影，腰肢一拧，身体向侧面灵巧的滑步。

陈雪梅拼尽全力的一撞，彻底落空。

惯性带着她，朝着渠水猛冲过去。

“啊——”

充满惊恐的惨叫划破傍晚的宁静。

陈雪梅一头栽进了冰冷湍急的渠水里。

“救命，咕噜噜，救命啊。”

渠水瞬间淹没了陈雪梅的口鼻，沉重的衣服像水鬼的手缠住了她。

陈雪梅在激流中扑腾着，被冲得离岸越来越远，死亡的恐惧涌上心头。

许静怡站在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水里挣扎沉浮的陈雪梅，药箱稳稳背在肩上。

“救……救……”陈雪梅呛着水，拼命挣扎，朝着许静怡的方向伸出手，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乞求。

许静怡却只是冷冷地看着。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渠水无情地消耗着陈雪梅的体力，她的挣扎越来越弱，眼神开始涣散。

就在这时，渠岸下游拐弯处，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是王卫东。

他小腹的伤没好利索，走路还有点别扭，刚被他爹骂了一顿，心里正窝着火，想出来透透气。

他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抬头往渠里一看。

浑浊的水面上，一个人正在扑腾挣扎，看那衣服，那辫子……

“雪梅。”王卫东惊叫出声。

虽然对陈雪梅的心思淡了不少，但毕竟是他曾经撩拨过的，眼看就要淹死，他脑子一热，也顾不上自己那点伤了。

大喊一声：“别怕，我来了。”

脱掉外衣，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