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精英徐凌云(89)
地面散落着许多塑料薄膜,是包装栏杆的,徐凌云艰难地把它们全部捡起,脱掉又冷又重的保暖衣,把塑料薄膜披在身上,绑在大腿上,系在腰上,围在脑袋上,不那么冷了。
远岸公路灯火连成长龙,徐凌云走了许久,身上的塑料越来越重,可还没碰到一个人。
她借着路灯看清了一个宣传牌,知道了自己身处的位置:鹭起岛,云城新开发的旅游岛,还没有正式投入运营。
她走了许久,没见到一户人家,没碰到一个人,她跟麦哲伦证明地球是圆的那般,又转回到宣传牌这里,这里真的是一个岛。
云城最近几天狂风大作,把雾霾刮得干干净净,今晚甚至能看到银河。
徐凌云又冷又饿又痛,望着比水更广阔的银河,终于哭了。
哭的是死里逃生的喜悦,是战胜十五年对水的恐惧的喜悦,是在命运最困窘处被灿烂星河安慰到的喜悦。
在这一刻,她甚至能够理解阳木写的诗了,这是阳木诗歌中她能记住的为数不多的句子:“穷巷洒遍星光,短袖为家的诗人无以为报。”
孤岛洒遍星光,死里逃生的破烂女孩无以为报。
报以孤独,报以感激,报以热泪。
她找到一个新垃圾桶,扯下上面的塑料薄膜绑在身上,从里面翻出个用过的方便面桶,汤没洒,红油结块了,扒在桶壁。
她晃了晃,看到汤里面还有点方便面残渣,闻了闻,没有变质的味道,还挺香。
大概是装修工人留下的。
吃还是不吃?徐凌云捧着方便面桶,计算着喝剩汤患上痢疾的概率,然后把汤放了下来。
然而,徐凌云还是喝着方便面剩汤,看着天上的银河流泪了。
被文明社会甩出日常轨道回归大自然的时候,满是防腐剂的方便面剩汤也比被母亲河可靠。
徐凌云找到鹭起岛的新厕所,在里面躲着,这里风小。
厕所还没有安水龙头,更没通水。
她的肚子还是很饿,身上还是很冷,脚底板好像是出血了,粘红了塑料薄膜,她没有力气想事情,只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她迷迷糊糊听到有汽笛声,她惊得一激灵,跑出厕所一看,果然是轮船,立马挥手大喊:“救命!我在这!”
轮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渐渐开远了。
徐凌云又回去坐着,这下她是彻底睡不着了,就靠在厕所墙壁等着。
万一再经过一辆轮船呢?万一明天工人们不来施工呢?万一这一个礼拜都没人来呢?
徐凌云就这样干等着,靠着墙壁头一下一下地钓鱼,时醒时睡。
天蒙蒙亮时,外面好像有人喊她。
她往外一看,一个人也没有,一艘船也没有,只有风呼呼地刮。
她又回到厕所躺着,她一夜睡不着,捡了很多干草树枝塑料薄膜,做了个四处透风的窝,躺在里面,想念家里自己乱糟糟的小床,想着想着又睡过去了。
有些寻常东西,只有失去过才知道那是幸福。
“云云!”
徐凌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影从门前闪过,以为那是梦,于是闭上眼睛,一手握着脖子上的平安扣,接着睡。
“徐凌云是你吗?”
徐凌云扯掉头上的塑料薄膜,看到来人,哽咽了。
第38章 破烂女王逃生记(3)
“是我啊!”徐凌云哽咽道,“老师。”
傅山越一身的泥,狼狈不堪,他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力气扶她起来。
后面来的冬瓜舅打着电筒,扶起徐凌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忙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下,给她披上,对外面的人喊:“找到她了!”
冬瓜舅还带了一个徐凌云不认识的大叔来帮忙找人。
大金也跟过来了,傅山越眼睁睁地看着大金背起徐凌云,走到停泊小船的地方,把她背了上去。
冬瓜舅把傅山越也搀扶上船,大叔启动船尾发动机,这艘仅能容纳四人的小船就“突突突突”地离开鹭起岛了。
鹭起岛像一个梦一样越来越远,徐凌云靠在船舷,大金坐她右边,傅山越坐她对面,冬瓜舅坐大金对面。
傅山越浑身是泥,神色隐忍,徐凌云问傅山越:“老师,你怎么了?”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的狼狈模样,比上次更甚。
“找你的时候掉进泥潭里。”他甚至笑了下,“没事。你是怎么到这座岛上的?”
徐凌云跟大家讲述自己的逃命经过。
大金搂着她的肩膀,拍拍她的背,在临时组建的寻人群发消息说找到了。
他眼眶红了,看着徐凌云,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平日里的风趣幽默也使不出来了。
冬瓜舅愤愤地骂那个追徐凌云的灰衣男人:“等老子抓到他要搞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