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毫不掩饰的轻蔑让苏黎明白，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绝对不是简单地踏空一脚。苏黎坚信自己做出来的谈判文件一定是优秀的，售前售后的承诺契合采购方的要求，书单绝对一流。得到全场最低分，只有一个答案：交给腾龙户外的那份文件不是她做的这份。

吴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苏黎的文件，“我尽量啊！我看一下我电脑里的扫描件还在不在，如果已经删了，抱歉，我没有权限调出那份存档文件。”

“谢谢，不勉强，成不成我都谢谢你！”

最后见到谈判文件的人是苏建文，关于这次竞争性谈判，他只是简单地告诉苏黎有哪几家人参加，大致的谈判情况。谈判文件出问题，苏建文并没有说。那么是他一个人？还是还有其他人？苏黎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自己的兄弟啊！捅自己一刀的人居然会是自己的兄弟？

苏黎起身，有点神思恍惚地往接待大厅外走去。两个穿黑西装的高大男人迎面走来，苏黎往旁边侧身让了一下。擦肩而过时，苏黎感到有目光刻意在自己身上停了片刻，她猛然醒悟，刚才那个六十岁上下目光深邃的的男人，她曾经见过，是几天前和王局一起到晨曦书院喝茶的江总。

果然，苏黎听见前台的小妹很恭敬地唤一声：“江总好！刘特助好！”

那么，根据苏黎之前查过的资料，他是江海，腾龙户外俱乐部的董事长江海。

苏黎回头，已然来不及打招呼，他们已经走进电梯。苏黎走到前台，“请问一下，刚才那位是你们俱乐部的董事长江海吗？”

前台小妹谨慎地看她一眼，点点头，“是的。”

“哦，谢谢！见他要预约，对吧？”

“请先登记一下，我报给他的助理，才能确定预约，然后我再联系你。”小妹的回答很官方。

见他好像也没什么用，并且，苏黎也不确定他还记得自己，“谢谢，我先准备一下再来。”

走出接待大厅，站在三月温暖的阳光下，苏黎却被寒凉包围着。苏黎抬头看看天，今天天气很好，天空是湛蓝的，偶尔飘过几朵悠闲散漫的白云。

接待大厅的旁边是一个商场，苏黎也没多想，转身就走进去，信马由缰、漫无目的地逛着。

这个七层楼的商场是运动员酒店和俱乐部办公楼的裙楼，一二楼是商场，三四五楼是专业的体育用品商城，六、七楼是餐饮娱乐区，商城的负一楼是院内的一楼，主要是超市和各类特色店铺，负二楼负三楼是地下停车场。

苏黎意外地发现，商场的这一侧是俱乐部的大院，穿过商场，另一侧是四车道的云山路。这里还算是山脚，沿着云山路往上走，串联起龙城几个最昂贵的高档社区，山顶的山水龙庭更是龙城最顶级的别墅社区。

当年，苏鸿很关注山水龙庭这个楼盘，他说那是整个龙城的龙脉宝地。记得山水龙庭开盘的时候，苏鸿刚刚做完第一轮化疗，苏黎还开车载他来看过。

在商场外的广场上，苏黎看见一个音乐喷泉。街对面的那栋U型的现代化建筑上有几个闪亮的大字：龙城科技孵化园，一条宽敞的人行天桥直接将商场与孵化园链接。孵化园隔壁是明日城·盛唐花园A区，同样有一条人行天桥连接到商场和俱乐部这一侧的盛唐花园B区。

今天是工作日，但是广场上依然是人来人往，不仅仅是扎堆聊天和带孙子遛弯的老人，更多是穿着整洁的通勤装，行色匆匆、踌躇满志的年轻人。

通过路边的指示牌，苏黎惊奇地发现那所著名的私立腾龙国际学校就在俱乐部隔壁。这所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部的国际学校，完全不同于其他贵族学校，他们的每一次升学都必须通过高难度的考试，达标后才能入读，同样，他们的毕业生也几乎都能进入世界各地的名牌大学。龙城拿到常青藤大学Offer的孩子，有一大半出自腾龙国际学校。所以，尽管学费贵得离谱，它的学位在有钱人中仍是一票难求。

沿着云山路，苏黎往山下走去，从商场到地铁站，只有十来分钟的步行路程。

走回商场的路上，苏黎的肠子都悔青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会亲自来参加这个竞争性谈判，而不是大咧咧地派苏建文来。

苏黎上次过来，是在二月底一个微雨的清晨，百度地图引导她沿着环湖路从腾龙户外位于湖滨的那个大门进入。

那天，苏黎开车慢慢地走在环湖路上，天空灰蒙蒙的，遥远的湖面与天空好似连在一起，湖水轻轻拍打着堤岸，潮湿的风带着点腥味，连夜的春雨将环湖路两旁的行道树冲洗的异常青翠，整个世界都是干净的味道。这一切，让刚刚因房东不续租而不得不准备关店的苏黎多少感到一丝愉悦，虽然后来雨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