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七(59)
这下轮到高远沉默。
钟世看着他问,“你和吴花果关系很好?”
高远仍沉浸在上个问题里,漫不经心作答,“嗯,念书那会儿就挺好的。吴儿后来不一直跑足球么,赶上比赛也常能碰面。”
“她很……”钟世寻找词汇,“把朋友的事当成自己的。”
高远替他总结,“对,仗义。吴儿总说在北京这几年多亏我们帮她,其实要细算,指不定谁帮谁更多。她挺不容易,走到今天,那都是起早贪黑自个儿一步一个脚印把路踏出来的。我身边就没有谁比她更能吃苦。”
钟世“嗯”一声。
“能说了吧?视频。”高远叹口气,看着他,“钟世,人家帮我,我不能两眼一抹黑当二愣子。”
第27章 归化
斯德哥尔摩公开赛,钟世只过首轮便遗憾败北。
结果出乎意料。从全运会到天津网球公开赛再到釜山挑战赛,一路下来逢赛必胜,势头极猛,甚至在斯德哥尔摩的首轮亦展现出绝佳竞技状态,谁都没有料想他会这样离场。
吴花果晚上回家后回看了比赛录像,一帧都没有快进。坦白说,钟世自上场状态就不太对,数次接球显露出犹豫,本应把握住的发球机会也出现大大小小失误,而对手则像仔细研读过他的打法,拉右路打苦战——钟世右肩受过伤,最大劣势是体能,每一点都似针对他而来。
最后一球出界,镜头给到钟世。他沉着脸摘掉发带,吴花果没有再往下看,直接关掉视频。
辗转再三,给林拓发消息,“钟世还好?”
北京午夜,欧洲清晨将至。
林拓直接打来电话,先问句怎么还未睡,吴花果告知刚看完比赛回放,很意外,也不知此时方不方便联系钟世。
“他……还行,昨天打完临时买机票回家了。”林拓补充,“法国的家。毕竟来趟欧洲,跟家人也好久没见了。”
“现场有状况吗?”
“不算吧。”林拓稍作迟疑说道,“对手钟世应该认识,大卫盖纳尔,下来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不过都是比赛结束后了。”
吴花果紧着问,“什么话?”
“我就听到大卫说在中国发展的很好啊,这些年有没有打球之类的。后来钟世让我先走,其他的我也没听到。反正他那表情用词都挺居高临下,好像钟世欠他似的。”
吴花果陷入沉思。
林拓十足护短语气,“大卫排名世界前五,钟世难不成还欠他钱?搞不懂掐软柿子有什么乐趣,他都大满贯了,还跑来打这种级别,炫耀优越感么这人。”
不,一定不是。
吴花果想到前阵子见叶如珍时对方说过的话——混得不错啊,你还下水么。暗讽的腔调,不屑的表情,字里行间的鄙夷,如出一辙。
若不是此前交往过密彼此间有过深切的连接,没有人会平白无故这样做。
大卫之于钟世,或许正像如珍之于自己。
吴花果考虑许久还是没有联系钟世。这场比赛输得憋屈,也输得苦涩,他应该很难受了,家人在侧,只望他调整好心态飒爽归来。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一颗暗雷已经埋好。
两天后,最赛事官方发布一篇深度报道,标题为——归化,也许你我都不够了解。
四千字的报道分三项阐述主题,第一项“何为归化”放眼各类运动,用数据列举近五年内体坛发生的相关事例,而在这项文末另起段落特意指出网球选手钟世正在协同俱乐部准备归化手续,在刚刚过去的斯德哥尔摩公开赛,他经历男子单打一轮游,败给同是法国出身的网球名宿大卫盖纳尔;报道第二项着重分析原因,除去归属感、认同感,文章以足球行业举例,一名归化球员在中超所获年薪达留守本地俱乐部三倍之多,巨大利差在交易促成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因此即便语言不通、气候不适、甚至忍受原生国的舆论指责,很多职业队员仍甘愿在异地打拼一番;第三项引入深度思考,诸多归化球员的到来无疑给中国体坛带来从未有过的活力,他们大多技术过硬、能力出众、且过往所经受的为另一番训练体系,无论队员间的鲶鱼效应还是球队革新层面都可更好与国际接轨,取精华去糟粕,积极影响不言而喻;然而凡事皆有两面,他们的到来同样使得本有机会去往更大舞台的本土球员遭遇挑战,归根结底,足球首发出场总计十一人,排球六人,篮球五人,各类双打比赛更不必多说,且国籍更改后他们自然有资格代表所属国出战,对另一些人而言,他们的到来并不值得开心。
吴花果一字一句读完,脑袋“嗡”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