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也没了再开启任何话题的意图，站起身指了指桌上的餐点：“再吃一些。吃好了去休息，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他说完就转身要离开。

一直没吭声的江净伊却又在身后叫住了他。

“.......今天晚上，就在去何家之前，我的画廊里来了一群人，不仅气势汹汹地打砸了一通，还到处翻找，口口声声说要抓我，”她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声音干涩：“那些人，是你派去的对吗？”

“绪钊，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你了呢？”

第19章 初次逃离

绪钊背对着她，从背影能看出他气息起伏并不稳定，似是在强忍着什么情绪。

半晌他才回过身：“不是。”

江净伊试图去捕捉他脸上细微的表情波动，下一秒却又不见了丝毫痕迹，只能耐着性子问：“不是什么？”

“画廊的事，不是我。”他说着，垂下眼眸，喉结滚动几下：“但发生这种事确实也有我的疏忽，以后不会了。”

一听这话，江净伊脸上的怀疑更重了几分：“什么叫‘你的疏忽’？那说到底这事还是跟你有关系了？！”

“……”绪钊表情有些僵硬，第一次在她面前显出一种近似于无措的状态。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似乎不知t该怎么辩解。

但不管他表现得如何，江净伊其实都不可能真正相信他。

或者说，在经历过何梵生的卑劣利用还有背叛后，她对周围一切的信任感已经受到了强烈冲击。

她不可能再相信任何人。

尤其是今晚绪钊出现的时间点太过巧合，刚好就在她离开画廊逃往何宅后不久，这让她很难不把在画廊目睹的一切与他联系到一起。

而现在他这种态度，她也就定性为他默认了，还想继续追问，但绪钊似乎不打算再继续，生硬地强行结束：“很晚了，你先休息。”

这次他不等她再开口，就大步走出了套房的大门，没有片刻停留。

门一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彻底变得寂静。她这才想起，刚才她问的后一个问题他根本没有回答。

可她现在也没心情再去追着他要一个答案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能指望他会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他说话总是要么滴水不漏要么含糊其辞，她完全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在餐桌前又呆坐了一阵，直到肢体传来久坐产生的酸胀感，才缓缓起身进了卧室，躺到了那张大床上。

不得不说这床是真的舒服，被子枕头都是软乎乎蓬松松的，躺上去只觉仿佛陷入了云朵里。

可惜她正心烦意乱，根本顾不上享受这种舒适，也无心睡眠。

床对面的落地窗外，能看见对面就是秀城最为著名的地标明晖塔，塔顶有一圈缓缓旋转的璀璨灯球，放射出的五彩光线直入天幕，仿佛能笼罩住整座城市。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外间的夜景被街道上积水的反光映衬，更显鲜亮。而明晖塔上的绚烂光线也毫无阻碍地透过落地窗直射入卧室内，在墙上地毯上映照出一片斑斓。

她没有拉上窗帘，就对着屋内幻丽流转的光影怔怔出神。

过了很久，直到外面明晖塔的灯光都熄灭了，室内室外一片黑暗，只有城市里的零零散散的几点光还在坚持明灭。

蓦地，她杂乱无章的脑海里也犹如这微弱光点一般，隐约闪现出某样事物，惊得她瞬间又坐了起来。

刚才在何宅时，她心里就埋下了一个疑问，一直都隐隐在意，无法忽视。

就是何梵生在佛堂说的那句，她知不知道江芸都拿她的赝品做了些什么。

她这些年做出的赝品数量不少，不仅有中外一些名家名作，甚至还模仿一些已不在世的画家的风格又自创新作，以充作其未公开或是散佚的作品，这一类赝品更加难以被辨识出来，且在圈内更受欢迎。

江芸曾给出的说辞是，这些画只会在何家的美术馆和博物馆里展出，用来充门面增添人气，或是拿到一些艺术协会上进行学术研讨交流。

但实际情况到底怎样，她也从未亲见……

不对，她前些时候不就亲眼见到她那幅《夜雨泊舟》被放到了拍卖会上吗？

仅是这么一件赝品的卖出，就让她的生活开始一路偏离正轨，沦落到了如今处境。

那么如果……如果她做的其它赝品也像这样，被充作真迹高价卖掉了呢？一旦被识破，她又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深渊？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江净伊终于记起江芸手里还有一个账本，平时都放在画廊里。

她偶尔有看到过几次，那是一本实体的用笔记本记录的账本。看样子应该是一种暗账，为了防止用电脑做出来会被黑或是被复制，所以就干脆用了最原始也最安全的记账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