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潮汐(83)
记忆像潮水一般涌来,席卷着站在沙滩上的自己,不,仔细辨认,是苏汐的脸。
还是阿潮的脸呢?
分不清楚。
黑色瞳仁大睁,无数个胡志明市夜晚的蝉鸣声,伴随着少女的哭喊;非洲利比亚的帐篷里,一双绝望流泪的眼睛。
阿潮忽然好似一个旁观的人,她静静看着少女阿潮与青年苏汐,她俩浑身赤裸,手牵着手,立在海边,巨大的风浪将她俩卷起,两个人不游泳、不浮水、不动、不挣扎,跌入深海,就此不见。
阿潮脸上浮现诡异笑容,眼睛不笑,两边嘴角扬起。
看起来很瘆人。
忽然她眼前一黑,头朝下,栽倒在榻榻米上。
纪昭芙吓得跳起来,她去摸她脉搏与鼻息,都在,她大声冲着门外喊,“颂猜,苏汐晕倒了!”
颂猜抱着她,驾车往医院送,纪昭芙坐在后排,昏迷的阿潮躺在她腿上,行至半途,阿潮醒了。
“你再休息会儿,马上到医院。”
“颂猜,你找个方便停车的地方,我再问昭芙几句话。”
纪昭芙安抚她,“先去医院。”
颂猜也没停车,继续往前开。
阿潮坐起身,望着车内镜,声音冷冷地说,“如果不停车,我就跳车了。”
颂猜与纪昭芙通过车内镜迅速对视,交换眼神,他说,“好,我找车位。”
汽车平稳停靠在泊位上,阿潮问纪昭芙,“接着呢,陈康生没收到惩罚吗?”
纪昭芙看了眼主驾颂猜,“你先下车,钥匙留车上,别把我俩热死。”
颂猜唯命是从,拿着手机,下了车。
纪昭芙轻轻握住阿潮的手,“苏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潮重重点头。
纪昭芙眼圈通红:苏汐精神状态不大好,应该已经出现重大解离了。
“你当时很痛苦,我建议你去找组织负责人,虽然我们是无国界医生,但是公益组织也有法庭可以审判他的行为。”
不出意外,“但是”要来了。
“但是,你后来又改口,说你和陈康生已经领取结婚证,你是自愿的。”
纪昭芙说到这里,后面发生的事情,没再说。
因为她建议苏汐去告发陈康生的强暴行为,苏汐将这件事告诉了陈康生,陈康生反而到处散播流言说纪昭芙是个嫉妒苏汐的坏女人,只差没有营造纪昭芙是爱上陈康生,才见不得小夫妻恩爱的。
纪昭芙又很气,又在国外,她出于自保,就再也不和苏汐说话了。
九个月援助工作结束后,纪昭芙回到台湾半个月,半个月前回到泰国。
苏汐和陈康生,工期结束没有回泰国,两人直接去了越南旅游。
看着苏汐的脸整个小了一圈,对于她的背叛和愚蠢,纪昭芙忽然不那么讨厌她了——她真的也很痛苦吧。
“我问你一个问题,苏汐,你到底是不是自愿。”
阿潮抿了抿嘴唇,一瞬间她彷佛看到苏汐手握尖刀一下一下刺向自己胸口,她是苏汐,苏汐亦是她,她可以替她回答,阿潮说:
“帐篷外是生病的难民,我在帐篷里怎么会有心思和陈康生做爱。”
她昂头看着纪昭芙,“我不是自愿的,陈康生是强奸犯,我不会嫁给一个强奸犯。”
纪昭芙看着她的眼睛,眼白上遍布红色蛛网,眼睑通红,干涸,无泪,不像苏汐的眼睛,忽地很陌生:苏汐,是你吗?苏汐,祝你自由。
谈话结束,颂猜回到车上,主驾位置已经被阿潮占据,他委身副驾驶,与后排纪昭芙听了一路阿潮的脏话驾驶,直到“苏汐”进入公寓楼里,他俩耳朵里还回响着:
“林北!”
“靠北!”
“FUCKYOUDAD!”
......
“纪昭芙,你们在非洲的时候接触到手枪了吗?”
“没啊,利比亚没有武装组织,只有传染病。”
那就很奇怪了,颂猜已经打听到苏汐是如何在顶楼击伤狙击手的,她给的理由是她在非洲练习的。
“不过,颂猜,你知道苏汐有去看心理医生吗?”
“我怀疑她人格分裂了。”
第42章 索多玛之夜
“苏汐有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吧?”纪昭芙确认。
“应该有吧,她不是PTSD了吗?”颂猜重新夺回主驾驶座。
后排纪昭芙往前探了探身子,“做无国界医生、援建非洲或者战地记者这种职业一般都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创伤后应激综合征很常见。不过,苏汐的情况好像更严重。”
颂猜扭头,看着她,“怎么说?”
“我虽然不是专业心理医生,但是她已经出现解离症状了,她在日料店
晕倒前,整个人出现短暂与自己分离的神情。”想到那抹诡异的微笑,纪昭芙打了个寒颤。“解离状态,会突然感觉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