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何有笳(41)
命运把她们俩狠狠裹缠,分割两端却也没真正放平纠缠。
陶万笳摇头,“我从没怪过你。”
讨厌是真的,在意是真的,舍不得也是真的。
比起她,她更怪她自己。
刚才在她
前夫家里陶万笳还在想,如果自己当年没走而是留在绒城,那她或许也不会遭受这么多,尽管当时她留下更痛苦的或许是自己,那她也能忍受,只要随着时间让伤痛过去。
何况有时候痛苦未尝不是另一种清洗,拔掉结痂会长出新的血肉。
陶万笳伸手抱过她的肩,黑暗中她用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炙热泪滴,用笑抚平她的不安和愧疚。
语气一松,“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你不说我早忘了。”
车窗外有烟花炸开,一簇一簇五颜六色的流光窜到漆黑的巨大幕布上。
她看向窗外,心里喟叹。
是她对不起黄筝。
第20章 「你忘了当初是我先抛弃的你吗」
年夜饭变成了速冻饺子,文冬阳在两人的强留下也跟着上楼垫补了一口。
吃完饭黄筝送他出去,等电梯时她看向他,“今天谢谢你。”
澜湖小区是一梯一户,楼道很安静隔音也好。文冬阳听出她语气里的疲惫,抬眼发现她眼角依旧很红,脸上的妆已经斑驳,嘴唇更毫无血色,看起来仍是惊魂未定。
他有些心疼,再回答时语气也放轻,“别跟我客气,你有事能找我,我很乐意。”
电梯门打开,文冬阳走进去后冲她摆摆手。两扇梯门缓缓关闭,黄筝耳边回荡的那句话在心底划起一片微小涟漪,但只是几秒便很快平静。
她对爱情早已没有期望,人可以指望任何东西唯独不能指望感情。
回到屋里,黄筝看到陶万笳在厨房洗碗走上前想要制止。
“我这就刷完了,”陶万笳把她挡在水池后,“你别沾手了。”
黄筝在一旁看着她熟练地投洗,想起来小时候她们俩轮流洗碗她每次都躲着。爸妈越是夸陶万笳聪明能干,她的逆反心理也就越重,很多时候很多她该做的事,最后都是陶万笳代替了。
现在想想,黄筝觉得自己挺过分。即使是亲妹妹也不该颐指气使,何况她们本就没有血缘。
“声声要我留下来陪她睡,我已经答应她了。”
关掉水龙头,陶万笳的话清晰打断了黄筝。
她回过神,抽了张厨房纸给她擦手,“好。”
回答得很平静,但心里另一汪湖泊似乎又刮起旋风。
长辈们常说孩子是两个人之间的粘合剂,黄筝觉得这句话放在她们两个身上同样适用。她正想着怎么留下陶万笳,结果她那成器的女儿已经主动帮她了。
但她不知道即使孩子不说,陶万笳今晚也会留下。
一整天下来这么多事,她走了也不能放心。况且今天是除夕,尽管对节日没有任何期待,可不管怎么说她跟黄筝如今算是彼此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既然她在,那就该团圆的。
沉默片刻,厨房里突然安静时黄声声小跑着进来。
“妈妈小姨,我要洗澡!洗香香明天好穿新裙子!”
陶万笳黄筝按要求照做,抱着孩子去浴室,一个放水一个脱衣服。黄声声乖乖坐在浴缸里,白嫩的小手像是藕节一样。
她心情很好,时不时用手指弹水,看着两个人都在自己面前笑嘻嘻地询问:“你们今天能不能跟我一起睡呀?”
陶万笳跟黄筝对视一眼,末了笑着点头说好。
有黄声声在,气氛很快变得热闹,浴室里欢声笑语,往日寂静的空荡家里总算是有了新年气息。
洗过澡三人一起回卧室,陶万笳穿着跟黄筝一样的新睡衣,一左一右躺在床两侧。黄声声睡在她们俩中间,刚上床就呼呼睡着。
到了零点,两个酝酿很久都没睡着的人纷纷坐起身,台灯的微弱光线中,墙壁对面映照着两道越来越近的影子。
红包同时亮出那刻,陶万笳和黄筝都不自觉轻笑出声。
黄筝竖起手指,嘘着声问:“你怎么也准备了?”
“我给声声的,顺便也给你。”
陶万笳眼神明亮,把红包塞到她手心,“新年快乐!”
窗外烟花此起彼伏,积压深层的冰雪也在喧闹中暗暗消融。
隔天吃过晚饭,陶万笳离开澜湖小区。
她跟黄筝定了初二一起去墓园祭拜父母,出租车经过纸扎铺,陶万笳提前下了车。
昏黄路灯下的马路行人寥寥,出租车刚开走紧接着路边又停一辆。大过年街道也比平日安静不少,陶万笳听着刹车声,推开木门前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奇怪的是,里面却并没人下来。
她望了眼车窗玻璃,也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就涌现出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