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死的鱼(52)
月嫂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榆城区下辖农村人,没有多少文化,孩子倒是养了仨。她全凭个人经验带孩子,与何小蕊从书上学来的育儿知识总会有些许差异。孩子哭了,她不立刻查看原因,反而对何小蕊说,让她哭,小孩子嘛,就得多哭,这样才能锻炼她的肺活量,身体才健康,不容易生病。
起初何小蕊将信将疑,月嫂就用她的大嗓门儿,和她大讲生育经,抑扬顿挫的腔调,把熟睡中的女儿惊的直眨巴眼睛。月嫂说,她不仅养大了自己的三个孩子,还帮亲妹妹看大了两个孩子。月子公司就因为她的育儿经历,破格录用了她,还授予她金牌月嫂之名。与参加培训上岗的年轻月嫂相比,她这可是“真金白银”的宝贵经验。
何小蕊原本话就不多,属于善长聆听的那类人。月嫂一张嘴,她仿佛被她闪耀的金光所捕获,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更像是被冼了脑,任凭她说什么是什么。
繁子又哭了,起初小声哭,哭了一会儿,没有人管,变成了哇哇大哭,再过一会儿,嗓子都哑了,上气不接下气。月嫂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儿,电视里正在演小品,她跟着哈哈大笑。何小蕊从厕所出来,到婴儿床上抱起女儿,这才发现孩子泡在屎汤里游泳呢,小屁股泡的通红。她的心像被刀割了一样,不禁对月嫂产生了反感。
晚上十点多,张文春一身酒气回到家,没有进何小蕊和孩子的房间,直接去了次卧休息。
生完孩子以后,张文春嫌孩子晚上哭闹,会影响他休息为由,主动分房睡觉。经过生育这场折磨,让何小蕊害怕过夫妻生活,这样一来,也算是合了她的心意。时间一久,夫妻二人更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沟通和交流了。在辞退月嫂这件事上,何小蕊占了主动。
任何时候,想象中的事情都比现实简单的多。何小蕊在养育孩子这件事情上,也是这么想的。
“没有月嫂的地方,不都是妈妈一个人带孩子吗,别人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做?”然而,话是这么说,一旦成为现实,她才发现,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孩子至少两小时喂一次奶,由于奶水不够,需要冲奶粉,奶粉的温度太不好调了,热了烫的孩子直哭,凉了直打嗝儿,直接影响消化。孩子不用吃饭,自己还要增加营养啊,买菜做饭,洗衣洗尿布,刷碗擦地收拾家里卫生。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儿,常常顾了这个,忽略了那个。这时候她才体会到家庭主妇的艰辛,父母的不易,在月嫂照顾下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偏偏她又是一个节省的人,不想再请保姆增加家庭开销,只能自己忍着累去忙碌,去争取做好每一件事情。
第37章
“爸爸,你回来啦,我都好几天没有见到你……”龙潇潇从书房里跑出来,一手拿着铅笔,一手拿着江米球,“了”字还没有说出口,被随后进来的邢朗噎进了肚子。
“乖女儿,让爸爸亲一个。”龙飞含糊不清地说,举着油腻的双手,用胳膊夹住龙潇潇的腰部,抱在怀里,又伸长脖子。
龙潇潇“咯咯”直笑,使劲儿往后躲,“老爸,你身上什么味儿啊,你那嘴,那么多油,脏死了。”
“可终于见到我大儿子了,太不容易了……这是?”秦阿姨听见客厅里的声音,端着香菇油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站在玄关处有些拘谨的邢朗时,不禁满脸的惊诧,“这位姑娘是?以前没有见过啊。”
“秦老师,瞧您说的是什么话?好像多久没见到我似的。”龙飞放下龙潇潇,把骨头随手往桌上一丢。
“哎,旁边就是垃圾盘,直接放里面多好,说多少遍都不听,和你爸一个样儿!”
“哎,忘了介绍了,这是邢朗,我们大队新来的刑警学院的高材生。潇潇,叫邢阿姨。”龙飞打断母亲的唠叨,盯着桌上的饭菜,随意介绍着,“这是我妈,这是我女儿潇潇。”
秦阿姨用围裙的裙摆擦了擦手,打开鞋柜的门,取了一双黑色带两条白杠的拖鞋,“小飞,你也真是,不给姑娘拿双拖鞋,让人家就这么站着。来,小邢,快换上,进屋坐。”
潇潇上下打量着邢朗,脸上逐渐绽开微笑,“邢阿姨好。”
“你好。”邢朗回以微笑,表情有些僵硬。邢朗家里有一个小她十岁的妹妹,大概姐妹俩年龄差太大,又或许,邢朗从小习惯了独生女的生活,反正最终的结果是,她对这个妹妹一点儿也不亲近,直接影响到对小孩子的态度。在她的意识里,孩子是个令人极其麻烦的东西,能远离就远离,是的,是“东西”。
“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回家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