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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桥+番外(43)

作者:吃栗子的喵哥 阅读记录

鸡毛扬了一客厅,康星星抱着周月把她护在怀里,被她狠狠推开,再抱,再推,她就梗着脖子看母亲,脊梁骨挺得笔直,怎么砸都不弯,后来换成笤帚疙瘩砸,也不弯。

一声不吭,两个孩子都一声不吭,只听得到客厅里鸡毛掸子抽过皮肉时密集如雨点的噼里啪啦声。

那天晚上周月没吃饭,她疼得吃不下,趴在床上起不来。

戴燕早走了,康星星坐在床边把馒头掰碎了一点点喂她嘴里,台灯底下她明艳的小狐狸眼肿成一条缝,一大一小,睁都睁不开,戴燕最后气急了,也不管这张脸有多值钱了,给了她好几耳光,脸颊上一道道血印凸起来,像红蚯蚓。

馒头她吃不下,嘴巴一张开就撕裂的疼,馒头屑含在舌头底下就是咽不下去,康星星拿了水,自己喝一口,嘴对嘴渡给她,一点点把馒头屑泡软了,冲下去。

那一天是暑假中的一天,家属院里每天都充斥着孩子们欢乐的笑声,可康星星和周月的伤没有人知道,他们趴在阳台的窗户上看家属院的空地,几个女孩儿在跳皮筋,跳田字格。

“等月月好了就能下去玩儿了。”康星星自己也没好,脸上一道道疤,一笑像裂了口的番茄。

“我才不要跟她们玩儿,幼稚,我现在是大人了。”周月收回目光,坐回摇椅里。

阳台上这个藤编的摇椅是周天成病重的时候放在这儿的,他每天都会坐在上面晒太阳,周月过去看他的时候他就闭着眼摇一摇,藤椅一摇就吱呀吱呀地响,“爸爸像不像不倒翁?”他笑,周月也笑,“像!”

她现在也像父亲那样摇着藤椅,怀里抱着一块硬纸板,康星星给她在上面画了88个琴键,她把它放在膝盖上,手指在水彩笔画出的琴键上无声跳跃,康星星还是笑着给她翻琴谱,每翻一次都是对的,静谧的空气里仿佛真有音符流淌,演奏着只有他们能听到的琴曲,而小歌唱家天天裹着她华美的红色披肩,高高地坐在窗台上,拿着话筒,合着节拍唱歌。

第16章

2003年8月28日,快开学了,周月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一天还是她的生日,但不再有堆满床的玩具、漂亮的公主裙和巨大的奶油蛋糕,用她母亲的话来说:“自找的。”

这一点她承认,她这一生选择太少,“不做”某一件事就是她为自己做的最大的选择,所以她后来的一生都没有再为自己庆祝过生日,也很少再吃蛋糕。

但药她可没少吃,在吃了她都记不清多少药的某一个晚上,江淮问起她的生日,她说不知道,身份证上的日子是父母为了让她早上学瞎报的,90年代她们那小破地方黑社会猖獗,乱得很,没人细琢磨一个早产儿到底是哪天生的。

江淮听了也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他也不会细琢磨一个排不上号的小情儿的生日。

他是浙江人,在香港出生长大,不大看得起粗声大气的北方人和北方冬天裹着煤渣的脏雪,她跪着给他系皮带时说起老家那些个大花臂大金链,一刀下去颈动脉喷血的“黑社会”,他笑得也很无奈,什么都没说,就走的时候说那药伤身,问她这辈子要是真怀不上了,会不会怨他,她说不会,台词也还是那套台词:“您保我不沦落风尘,保我妈一条命,您是我一生的恩人。”

他听了也就笑笑,转身下了楼,接他的人在楼道漆黑的拐角处等他,烟头明灭之间看得到一张刀疤脸,那人抬腕看了一眼表,先于江淮下楼。

周月时常想,要是江淮到点儿了没出去,她也会被刀割成一片一片的吧,只是她这么想的时候相当平静,关上门洗澡,收拾脏了的床单,江淮的另一面与她无关。

她和江淮之间话一直很少,到最后她也没跟他说过,她父亲活着时还是江氏集团(当时已更名为淮南集团)一个小小的股东,而她父亲的忌日就是她的生日。

但2003年8月28日那个晴朗的晚上,十三岁的小月月还不知道今后将要发生的一切,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赞叹江哥哥不光长得美,心灵也很美。

“猩猩你看,好多零啊,这是多少钱?”

她趴在沙发上,康星星给她涂了紫药水还没干,衣服撩起来晾着,右眼的伤结痂了,两只眼睛看上去一大一小,就这也不耽误她看电视,手指着电视机,嘴里嚼着干脆面,呜呜咽咽地问。

“七个零是多少,月月又忘了?”康星星坐她身边,小浣熊的袋子举得高高的,把最后一点调料倒进嘴里,这一包调料就是他的晚饭,调料咸,一咸就要喝水,喝饱了就不难受了。

“一……一……”她一了半天,小脑瓜转晕了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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