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桥+番外(76)
可到头来并没有谁肯体谅她。
“也好,也好。”她抱着站了一晚上酸胀的腿坐在床边,一边泡脚一边翻来覆去看那张银行卡,给自己说:“有钱了就宽裕了。”
她一手拿银行卡,一手拿手机,水雾里那串号码就在那里,他们的短信她一条都没删,那些看了就让人脸红心跳的浓情蜜意,红色的爱心,她用符号拼出来的颜文字……每次都是她勾着他,他招架无力就打电话过来,但在电话里也还是腼腆,多的还是操心她太热,广州太潮湿,怕不怕蟑螂,给她说蟑螂不能踩,一踩会爆汁,爆出来的汁都是虫籽,恶心得她大喊大叫地骂他,这会儿他倒是比她说那些扰人心智的情话笑得更开心。
看着短信她傻乐了好一阵子,可百鸟朝凤图再一次跃入脑海,她再也笑不出,最后她发了一条短信给他,“星星,你还好吗?”删了,望着窗外稀薄的晨光,改成“星星,白天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从凌晨到早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一直在做梦,梦见他走到床边坐下,什么都不说地看着她,她好急,从梦中惊醒,一下子跳起来,汗如雨下,可床边空无一人,手机在枕头底下,丁零当啷地又震又响。
她稳一稳心跳接起来,又是林鹏,也还是叫她月月,也还是一开口就是星星。
“月月,星星他……不见了,我们下了工去看他,床是空的,医生护士都说没看见过,打他电话也不接,我们又去你家,可你们家属院儿门口那大爷不让我们进去……月月,那啥,你要么回来一趟吧,回家里看看,星星是不是回家了?”
周月失魂落魄地跑回家,这是她第二次坐飞机,到家也还是傍晚,夕阳下她看着家门口的垫子,康星星每个礼拜要洗一次,金灿灿的夕阳下红色的垫子会变成金色,和上面金色的“欢迎回家”融为一体,可现在垫子落了灰,脏得发黑,连“欢迎回家”都看不清。
那一天医院门口的大榕树底下,就看见一圈儿大老爷们儿围着一小丫头,蹲的蹲坐的坐,就看着她哭。
人莫名其妙就没了,除了报警也没别的法子,可警察也觉得莫名其妙,二十岁的大小伙子,精神智力都正常的情况下从医院走出去了,除了他自己要走,还有啥别的可能啊!
但该立的案也立了,就让她回去等,几个大老爷们儿也不知道该咋办,林鹏两只手支在半空中,落也不敢落下去,急得直跺脚,这一天他是真煎熬,嘴上燎了一圈儿的火泡,嘴本来就笨,这会儿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月月,先别哭,都怪我,是我不好,我们跟你一块儿找,一块儿找。”
周月抱着腿哭,眼泪怎么都流不光,擦不干,跟她说啥都没反应,她心里头的事儿,任何人都不能告诉。
等好不容易把人哄回家,天早黑了,一帮子人肚子还饿着呢,干了一天的活,晚上还帮着找人,人累了怨气就上来了,交情归交情,心里总归是不舒服,蹲在树坑边儿就抱怨开了。
“自己的哥自己不回来看着,让我们给看着,找不着了开始哭哭啼啼的,切,升米恩斗米仇,真是好人难做!”
“行了,”蹲在树坑里的人稍微比他们年长一点儿,一边把草帽当扇子扇,一边儿说:“人又没说咱啥,小姑娘没主意了,哭也正常!你想她多急啊,爹不疼娘不爱,叫她哥一个人带大的,在外头也是想多赚点儿钱贴补她哥呗。”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个字戳中了某个人的神经,突然有人说:“诶你们说,他俩是兄妹么?”
“你看你这话说的!”草帽哥一听直皱眉,“那咋不是兄妹呢?星星是跟了他奶奶的姓,姓康,你想啥呢!”
“哎呀不是……你听我说,那天不是轮到我守夜么,”那人陷入了回忆,“我看见周月回来,康哥一看见她,那眼神就不对了,咋说呢,我反正是不会那么看我妹,眼睛都发直!后来他们兄妹俩说话我就出去了,她走了以后康哥……唉,我反正是蹲墙角了,我听不得康哥那样!”
那人说着两手一揣,蹲在树坑里摇头,大家都沉默了,其实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也好,可人是太容易动摇的动物,尤其在秘密面前,本来准备藏在心里的事,这会儿也蠢蠢欲动,怎么都按捺不住:
“她走了好一会儿我才敢进去,看见康哥手里头拿了个戒指,就是周月手上那个,黑了吧唧的,诶你们说,你们说,谁家哥哥妹妹换戒指啊?”
彻底沉默了,谁都不知道该说啥,震惊的有,细琢磨的人也有,琢磨来琢磨去,还真就琢磨出了些蛛丝马迹来,刚才因为饿肚子抱怨的人这会儿踹了林鹏一脚,“诶鹏子你记得不,咱还上初中那会儿,有一回不是从新华书店里出来吗,看见星星和他妹,还有他妈,三个人,他妈走前头,俩兄妹走后头,俩人走一块儿还拉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