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炸鸡店(111)
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殿侧门无声地开了半扇。高公公那张保养得宜、却刻薄入骨的脸出现在门缝后。他细长的眼睛扫过林霄苍白的脸,扫过他手中那格格不入的粗木食盒,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其恶毒、混合着轻蔑与期待的弧度。
“哟,林供奉,来得可真‘准时’。”高公公尖细的嗓音拖得长长的,拂尘柄轻轻敲打着手心,“殿下刚用了些点心,这会儿精神头正好,正等着您这‘御膳外坊’的头一份‘供奉’开开眼呢。呈上来吧?”
他特意加重了“供奉”二字,语气里的嘲弄毫不掩饰。他身后,两个小太监立刻上前,动作看似恭敬,实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从林霄手中“接”过了食盒。
食盒被捧到高公公面前。高公公并未立刻打开,而是用他那戴着玉扳指的、保养得比女人还细腻的手,慢条斯理地拂了拂食盒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细长的眼睛瞥着林霄,像是在欣赏他最后的挣扎。
盖子终于被掀开。
浓郁霸道的奇异肉香瞬间弥漫开来!
高公公脸上的刻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瞬。这香气…霸道得有些出乎意料!连他身后几个气息沉凝的大太监,鼻翼都微微翕动了一下。
食盒里,只有一块炸鸡。金黄焦脆,油光浸润,边缘的深褐焦痕在日光下如同流淌的琥珀。
没有任何花巧,却带着一种原始而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高公公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如同毒蛇审视着猎物。
他伸出两根保养得宜的手指,极其嫌弃地、只用指尖拈起那块还烫手的炸鸡,仿佛那是什么污秽之物。
他对着日光,仔仔细细地看,一寸一寸地审视。
死寂。只有风吹过宫檐角铃的细微声响。
突然!
高公公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丑闻,细长的眼睛猛地睁大,脸上瞬间堆满了无法置信的、极其夸张的震怒和痛心疾首!
“林霄!你好大的狗胆!”尖利到破音的咆哮猛地炸响,如同夜枭啼哭,刮得人耳膜生疼!
他两根手指狠狠一甩!
那块金黄油亮的炸鸡如同垃圾般被掼在冰冷的汉白玉台阶上!发出“啪叽”一声令人心颤的闷响!油星和细碎的脆皮溅开,沾染了洁净的白玉。
“你…你竟敢拿这等污秽不堪、形貌不端的东西来糊弄三公主殿下?!
污了殿下的眼!更污了殿下的口!”
高公公指着地上那块摔得有些变形的炸鸡,手指气得直哆嗦,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霄脸上,“你自己看看!这炸鸡是何等腌臜模样!色泽不均!焦痕遍布!边缘毛糙!坑洼不平!简直如同市井乞丐啃食的腐肉!更别说这粗鄙不堪的食盒!这…这简直是对天家威严的亵渎!是对三公主殿下凤体的侮辱!”
他每骂一句,声音就拔高一分,尖利刺耳,在空旷的殿前回荡。周围的太监们噤若寒蝉,头垂得更低。
“形貌不端?呵!”
高公公猛地一甩拂尘,脸上震怒的表情瞬间转为阴冷刻骨的嘲弄,细长的眼睛死死钉在林霄毫无波澜的脸上,
“林供奉,看来你是真把杂家昨儿的话当耳旁风了!
你以为这‘供奉使’是那么好当的?
以为随便弄块肉炸一炸就能糊弄过去?
殿下金枝玉叶,入口的东西,那得是精雕细琢、色香味形皆备!
你这东西…连街边最下贱的食肆都不如!
也敢端到殿下面前?”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地上那块炸鸡,如同驱赶秽物:“拿走!立刻把这等污秽之物给杂家拿走!滚回你的‘外坊’去!好好想想,怎么做出‘配得上’殿下身份的东西!若再敢以此等不堪之物亵渎天颜…”他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杂家只好请你去菜市口,给那口铜锅当柴烧了!”
“退货”二字,如同两道冰锥,狠狠扎进随后被侍卫押着、刚刚赶到侧门台阶下的谢金勺和王大锅心口!
谢金勺看着地上那块被摔得变形、沾满灰尘的金黄炸鸡,又看看高公公那张刻薄恶毒的脸,再看看台阶上林霄那孤绝挺直的背影,一股巨大的、冰凉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完了…全完了…侯爷没了…铺子没了…现在连命都要没了…高公公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他耳朵里——“精雕细琢…色香味形皆备…”
一个极其荒谬、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溺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攫住了谢金勺!
他腰后的伤疤火辣辣地疼,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尖叫:要好看!要配得上公主!要金光闪闪!要……金子!
趁所有人都被高公公的咆哮和林霄的沉默吸引,趁王大锅也因震惊和恐惧而僵住,谢金勺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他仅存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一根在赌场赢了钱后得意忘形时打的小巧金丝扭花耳挖勺!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耳挖勺一端那点微不足道的金丝死命地往自己油污破烂的袍子内襟上蹭!仿佛这样就能蹭下点“金粉”来!